学阀往事

想起这个话题是因为前两天看到一个朋友发的段子,说一位体制内的科研大牛对下属说了一句:“我读过的书堆起来可以把你们火化了。”轻描淡写中霸气侧漏,让我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古有军阀,今有财阀,这些大牛们用“学阀”来称呼似很贴切。

想起这个话题是因为前两天看到一个朋友发的段子,说一位体制内的科研大牛对下属说了一句:“我读过的书堆起来可以把你们火化了。”轻描淡写中霸气侧漏,让我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古有军阀,今有财阀,这些大牛们用“学阀”来称呼似很贴切。



学阀当然不是中国特色主义产物,论资排辈是人类不可避免的本能。就拿我在美国实验室的经历来说,因为疫情现在开会都是通过zoom,实验室的大老板是个头发全白的领域大牛,他开着开着就会掏出曲奇饼干吃。会议时间安排在中午12点左右谁不饿呢,但我们因为要分享ppt只得忍饥挨饿(总不能嘴里含着食物讲话),即使想喝点水吃点东西一般也会关掉摄像头,只有他开着摄像头大大咧咧地吃,当然如果有其他人开着摄像头吃东西,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呔,你怎敢触犯天条!”但大家都默认开着摄像头有点不好,只有这位老板不觉得,这就是一种暗戳戳的咖位。



不过在美国当学阀,总归是没有在东亚爽的。首先就是称呼上,大家都是直呼姓名,没人言必称“老师”“Professor”,如果你因为手下学生没先说“Professor”而大发雷霆,一定会被其他人“嗯?你有问题”,如果再来一句“火化你”云云,那恐怕被投诉被院里调查是跑不了的。



“老师”这个称呼有多爽呢?古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叫一声“老师”大约就是喊一句“爸爸”,蒋介石生前就不怎么pick部下叫他“委员长”,反而对“老师”和“校长”情有独钟(他以前是黄埔军校校长,倒也有由头)。



民国时候很多外国人在中国住得乐不思蜀,诚然诚然,要说伺候人,东亚确实是服务最好的地方,在欧美你再有钱有势,大体也只有物质享受;在东亚却可以被人天天用敬语捧着,特殊待遇享受着,还能随口威胁辱骂、扇人耳光。据说幸福都是从比较中产生的,践踏下位者的尊严,对于上位者而言自然是最大的享受。



这就又扯远了,其实我是想谈谈本科遇到的学阀们。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当然是,“Software Engineering三巨头”:老刀,老军和老欧。首先声明:我没见过他们扇人耳光,不过令人不愉快之处并没有减少。



我和老刀的孽缘要追溯到大二误入他的开发组,“老刀”这个代称我觉得蛮合适,因为他笑里藏刀,平日里笑眯眯,但你要真和他没大没小搞不清自己地位可就要倒霉了。我没听说过三巨头搞出骚扰女学生、逼得学生跳楼之类的破事,这也许和老刀的气质有很大关系,他五短身材,一个光头,身体结实但也发福了,看着对美色似乎没任何兴趣,但掉进了钱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大概信奉着“和气生财”之类的说法。他有很多公器私用的天才想法,和另两巨头私下开软件外包公司让学生无偿打工,已经算是常规操作,他比较牛逼的是娶了同一大学另一个国家重点生物实验室的负责人,然后用自己的外包公司接那个实验室的单子,可以想象让几个本科生去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软件做什么DNA分析算法有多扯淡,我一直很奇怪他们夫妻俩是怎么向上面交差的。这其中有多少猫腻我不很清楚,但老刀确实富得流油。



从前文不难猜到,我就是误入基因测序算法的可悲本科生之一,好在我很快脱身,找了个正正经经的导师和实验室。但三巨头让我烦躁的事并没有结束:此三人担任软件工程系的系主任和系副主任,一手遮天,虽然没有欺男霸女,但占着位置不干活,这也不难理解,因为他们的工作重心早就不是教学和管理了,而是他们自己的小作坊,这就导致我们系的管理经常朝令夕改、乌烟瘴气。更搞笑的是,当老刀还没有变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之前,他曾意气风发地在我们系大三安排了一个一学期实习,因为是孤例,所有流程都是他操办的,为了证明你真的有去实习,他需要你提交一大堆表格,但对表格的填写语焉不详,然后在表格收上去之后,表示大部分人的内容有问题需要重写并只给了极短的修改时间,所有表格都需要公司HR或者上司领导签字盖章,我去大厂实习的同学们简直疯了。



不过三巨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好事,这个一学期实习你可以申请去他们的小公司实习(当然是免费的啦);他们的公司每年也会招一些本届毕业生,至于五险一金的待遇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写到这里,我想起我妈常常告诫我要尊敬我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老师,可惜的是正因为她的教育,导致我面对强词夺理、扼制言论自由和大搞个人崇拜之人厌恶至极,往往控制不住地冷嘲热讽,从小到大常常和老师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