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眼睛https://fediverse.blog/~/最后一只眼睛@plume.pullopen.xyz/atom.xml2023-11-11T09:12:03.312399+00:00<![CDATA[【古罗马 AU】征兆 11]]>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20AU】征兆%2011/2023-11-11T09:12:03.312399+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3-11-11T09:12:03.312399+00:00<![CDATA[<p dir="auto">“你在干什么?!”</p>
<p dir="auto">十七岁的拉维尼奥惊醒,发现自己趴在神庙的地板上,维比迪亚正严厉地看着伊。</p>
<p dir="auto">伊居然在第二次值夜班时睡着了。拉维尼奥跳起来,恐惧地想起三年前于黑暗中落在皮肤上的鞭子:“请不要告诉大祭司,嬷嬷,我什么都会做。”伊跪在地上请求,因为依然不知道怎么处理新的声音而说得笨拙。</p>
<p dir="auto">
“你知不知道圣火万一因为你睡着而熄灭会怎么样?”</p>
<p dir="auto">
“罗马将、将有大难,当班的贞女会被祭司团及法庭调查……”</p>
<p dir="auto">
“你经得起调查吗?”</p>
<p dir="auto">
“我……”</p>
<p dir="auto">
“你知不知道万一你睡着的时候起火把神庙烧着会多么危险?”</p>
<p dir="auto">
“嬷嬷……”</p>
<p dir="auto">
“换班后到我房间来,我要抽打你的小腿。”维比迪亚说。</p>
<p dir="auto">
于是黎明到来的时候,拉维尼奥就去了,等到维比迪亚的贴身女奴让伊进去,跪下准备挨训。</p>
<p dir="auto">
贴身女奴出去关上了门,出乎拉维尼奥意料的是,维比迪亚倾身把一只手放在伊脸颊边上,她轻柔地说:“你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吧?”</p>
<p dir="auto">
晨曦把房间映在一种暖色的朦胧里。拉维尼奥预料一种新的感觉仿佛要到来,而就像对伊新的声音一样,伊不知道如何面对它——这是哥哥和父母没有教过也无法教的,因为他们从来不必在这个处境里:“嬷嬷……”</p>
<p dir="auto">
“嘘,不要出声。”她用一根手指抵住伊的嘴唇。</p>
<p dir="auto">三十五岁的拉维尼奥从冷水池中浮上来,大声地喘气。长袍在水中散开,并不像人们画的水仙女那样仙气飘飘,布料被刻意染成即使浸湿也不会透出什么的黑色,而羊毛布料打湿的感觉非常沉重。多年来拉维尼奥已经习惯这样的沉重。这是交班后的清晨,不是任何罗马人习惯入浴的时间,因此适合拉维尼奥锁上浴室门清洗自己——当然,没有人按照罗马的习惯来给伊全身涂满橄榄油再刮去身上的脏污。在浴池边上,拉维尼奥放了一小碗橄榄油和一块绑在棍子上的海绵——维比迪亚曾经对后者开了很多与厕所<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有关的玩笑。</p>
<p dir="auto">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用棍子把蘸了橄榄油的海绵在水下伸入长袍擦拭皮肤时,伊想。这些年来并没有人抱怨过拉维尼奥的清洁程度,但拉维尼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洁净过——也许是这不得已的奇怪洗法,或者……是要洗的这具身体。这是维比迪亚死后的第一个祖先日<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新任首席贞女曾想推掉祭拜。“你已经很久没有走出宫殿一步了,”塞西莉亚说,“我不替你,你该出去透透气。我在这边照看别的,你晚上再回来。”她颇有主妇气质地加上最后一句,仿佛拉维尼奥才是她发号施令的下级。末了她更温和地说:“你认识她们,该你去的。”</p>
<p dir="auto">罗马的二月并不怎么暖和,拉维尼奥透过湿衣服与空气接触的部分身体轻轻发着抖,但冷水会帮助解决每个早晨的某种麻烦,想起维比迪亚却对之毫无帮助。伊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水灌进耳朵仿佛也能帮助屏蔽更多思绪。</p>
<p dir="auto">这是珀拉到宫中维斯塔神庙区域工作第一天,同伴们都羡慕她真是交了好运,不像在有的宅子里被男主人或管家抚摸是家常便饭。手腕上绳子的勒痕<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已经渐渐消了,在擦马赛克地板时她辨认出一只小狗的图案,不禁微笑了起来,她开始觉得也许自己能在这个新环境里找到一些生活的秩序。珀拉提起水桶转过墙角准备去擦下一块地板,这时听到了滴水声。一个高的黑影从浴室出来穿过走廊,珀拉打翻了她的水桶:“鬼啊!!”</p>
<p dir="auto">像是受了惊,黑影逃也似地开锁进了一个房间——锁?</p>
<p dir="auto">“可怜的珀拉。”海伦娜善解人意地说,“那是拉维尼亚首席贞女,她人很好,也不打人,你不用怕。”</p>
<p dir="auto">“首席贞女?”珀拉小口啜着海伦娜递来的掺葡萄酒和蜂蜜的热水,“我以为贞女们穿白袍子。”</p>
<p dir="auto">“只有一点。没跟你说清楚是我的错,”海伦娜说,“首席贞女大人的习惯是在早上穿着黑袍子洗澡,她不要人进浴室服侍,但是她回房间的路上袍子会滴水。我要是你,就会等到她洗完再擦地。”</p>
<p dir="auto">拉维尼奥摸索着检查干衣服已经穿好,在黑暗中这并不容易,然后拉开帘子——这顶细高的帐篷样的东西是另一样定制的东西,无论在贞女之家或者宫殿,拉维尼奥只会在这紧闭遮帘的完全黑暗中脱掉衣服,如果伊发现任何透光的地方,帘子会被完全换掉。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什么人会从哪里看着你,伊想,那个女奴——是新来的吗?——好像受了惊吓,伊会叫人带糕点给她的。</p>
<p dir="auto">“我真的很像鬼吗?”在海伦娜来梳头的时候,首席贞女问道。</p>
<p dir="auto">“是我没跟那孩子说清楚,”海伦娜利索地给头发分着股,回避了问题,“她是个山里孩子,又是祖先日的大清早,那会天都没大亮呢。”</p>
<p dir="auto">“塞西莉亚说得对。”拉维尼奥说,“我是该出去透透气。”</p>
<p dir="auto">等到多层的紫红绳冠又端坐在头顶,镶紫红边的白头巾已经戴上扣上饰针,就到出发的时候了。拉维尼奥挎着篮子走出宫门,发现门口等着两个拿束棒的奴隶。拉维尼奥问过马提乌斯,能不能至少不带仪仗去祭拜,答案是不行。“这是正式的公开祭礼,什么都得按规矩来。不然人们的信心就更少了。”</p>
<p dir="auto">许多人死在了去年的大火中,拉维尼奥想,不知道去祭拜亡者的人是会变多,还是大量本应还活着的祭扫者也已渡过了冥河。死于大火的维斯塔贞女们没有留下多少完整的遗骸,在贞女之家的废墟,拉维尼奥曾看着士兵们收集了一些难以名状的焦块分装到十个骨灰瓮中,四名贞女,六个女奴,一排黑洞洞的瓮口对拉维尼奥问着不可能被回答的问题。伊的烧伤就支持伊看到这里,葬礼时伊趴在床上,背上的绷带里裹着马提乌斯从帕提亚收集的另一个方子。如今伤口变成伤疤,第一个祭拜的祖先日也到了。</p>
<p dir="auto">拉维尼奥尽量像曾经被教导的那样走得更端庄些,两个拿束棒的奴隶在前面开道——他们不必做什么,罗马人已经习惯了看到束棒就让出路来,至今没能习惯的是拉维尼奥——束棒招来的目光比平时更多。“呼吸。”首席贞女对自己说,只要今天没有人看穿就可以,只要先挨过这一天。</p>
<p dir="auto">埃涅阿斯顺着人流向阿皮亚路走去。祖先日理论上是不给奴隶假期的,但工地上的大小长官们都有他们要去祭拜的坟墓,今天的活也就多少停滞了。埃涅阿斯是悄悄远离正在讨论今天快活计划的同僚们走开的——他在何时学会不引人注意的?在灰白的天空下,埃涅阿斯挤过人群,看到他所认识的那个身影在一座新坟前跪下。</p>
<p dir="auto">人们屏息看着首席贞女第一个在祖先日祭拜,盐麦往陶片上撒了五次,小陶瓶里的葡萄酒往陶片上浇了五次,深红的液体溢出陶片向坟墓之外的地面蔓延,如同在努米托梦中从瑞亚·西尔维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腹中长出的藤蔓将布满帝国的疆域。没有人为这溢出惊讶,人们知道,前四次是为四位已故的维斯塔贞女,但第五次是为全罗马的所有亡者——如果他们没有人祭拜,至少能饮到罗马的主妇为他们斟的酒、为他们炒的盐麦——“等我死了,这里面也会有我的一份吗?”埃涅阿斯悲哀地想,如果奈乌斯或者别的什么人提起这样的念头,他一定会大骂乌鸦嘴。在拉维尼奥念祷词的时候箭手没有听,只是盯着伊的脸,又是苍白和青黑的眼眶,罗马究竟是如何使唤祭司的?如同奴隶一样?</p>
<p dir="auto">笑话。他自嘲地想,这怎么可能会一样?他会想这个不过是因为维斯塔贞女被剥夺了也不会有家庭,历代首席贞女的祭拜是她们中的亡者们唯一的贡品——即使是那个维比迪亚,在她做过的一切之后,拉维尼奥为她的死流了泪,现在还要来给她祭品……那两个拿束棒的奴隶面无表情地站在边上,他忽然感到那穿白袍的身影十分弱小,有一天伊也会终结在这样的坟墓中等待这唯一的贡品。“也许等到了冥界,我们等待的就是同一样东西了。”他对自己说。</p>
<p dir="auto">感觉到四周的人群渐疏空气更为冷冽时,埃涅阿斯才意识到仪式结束了。人们已经散去他们各自要拜祭的先人墓碑前,可埃涅阿斯要拜祭的人在这里都没有墓碑,他想起爱琳和父母,又一次感到孤独和痛苦。</p>
<p dir="auto">“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拉维尼奥把准备好的赏钱递给拿束棒的两名奴隶,把后半句“你们也有要拜祭的人吧,去吧”吞了下去——伊想到被俘为奴隶的人在这里不会有他们先人的墓碑。他们拿束棒的肩膀松弛下来,行礼后走开,伊希望他们今天能找到他们的安慰。首席贞女从篮子里拿出旧斗篷披上,遮住头顶的绳冠和显眼的白袍,向埃涅阿斯看去——真是他,只有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拉维尼奥感到自己迫切需要转移注意力来压制关于维比迪亚的回忆,伊发现自己向箭手走去,在掠过他时伊轻声说:“伊戈利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今天阿皮亚路上人太多了,拉维尼奥希望他能明白。</p>
<p dir="auto">埃涅阿斯找到泉水边时,依然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拉维尼奥转身向他看来:“我向你道歉,”首席贞女急切地说,“我那天没有问过你就吻了你,一定让你困扰了。”</p>
<p dir="auto">突然所有关于死亡与逝者的念头在祖先日离开了埃涅阿斯,他注意到拉维尼奥有温暖的灰绿色眼睛:“我想今天是火灾后的第一次祭拜,你……还好吗?”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p>
<p dir="auto">狄安娜在此时或更早时候抛弃了拉维尼奥,带着她的弓箭去密林深处追寻野鹿。拉维尼奥靠近时埃涅阿斯张开手臂表示他的同意,他们拥在一起,寻找着对方的嘴唇……</p>
<p dir="auto">“这是什么?”拉维尼奥问。</p>
<p dir="auto">埃涅阿斯意识到他们还抱在一起,但脚步在跟着鸟鸣转圈。“一个不列颠尼亚传统。”他胡诌道。</p>
<p dir="auto">拉维尼奥低声笑了:“我不信,但是我喜欢。你对别人也这样说过吗?”首席贞女的手伸进箭手的斗篷,抚过他的肩膀——那里有一块旧伤疤:“有人……抚摸过这里吗?”伊轻声说。</p>
<p dir="auto">“在下日耳曼尼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一根长矛。” 埃涅阿斯感到喉咙发紧。今天他穿着一件旧罩衫,隔着已经洗到褪色发软的布料,拉维尼奥的手下移,摸到他背上的那道长伤疤:“这里也可以吗?”</p>
<p dir="auto">“在凯撒里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一把剑。”</p>
<p dir="auto">“这样呢?”伊的手指在另一处打着圈。</p>
<p dir="auto">“幼发拉底河东岸,帕提亚人的箭<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8" rel="noopener noreferrer">8</a></sup>。”</p>
<p dir="auto">他们颤抖着倒在草地上,罗马的春天在空气里渐渐有了影子,埃涅阿斯把手探向拉维尼奥的长袍下摆,轻轻上移……</p>
<p dir="auto">“不行!”首席贞女大叫道。</p>
<p dir="auto">箭手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是我会错意了。”</p>
<p dir="auto">“不是……”拉维尼奥拢起斗篷前襟将自己包裹起来,“我的身体……不是它应该是的那样。”</p>
<p dir="auto">“我不在乎。”</p>
<p dir="auto">“我在乎!”眼泪从那双眼睛里涌出来,拉维尼奥蜷缩在斗篷里。埃涅阿斯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把伊揽入怀中。“对不起,我好累。”已经一天一夜未眠的首席贞女说,然后闭上了眼睛。</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一端绑着海绵的棍子在古罗马的常见用途是如厕后用来擦屁股的工具。</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Parentalia, 从2月13日开始至2月21日,是罗马人拜祭祖先的日子。一名维斯塔贞女祭拜的记录仅见于公元四世纪的一块石板,这名贞女是首席贞女乃后世推测。一种理论是由于已逝的维斯塔贞女无后,将由后世的维斯塔首席贞女祭拜。另一种理论是维斯塔首席贞女的祭拜是为罗马所有无人祭拜的亡者。</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被俘或被买卖的奴隶常被绳子在背后缚住双手。</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据 Livy 和 Dio Cassius。传说中努米托是古代一拉丁城市的国王,特洛伊的埃涅阿斯的后代。瑞亚·西尔维亚是他的女儿。努米托梦见女儿腹中长出葡萄藤,覆盖他的王国也蔓延到遥远的土地上。担心这个梦预示着女儿生下的孩子会夺取他的王国,他将公主送去当维斯塔贞女。瑞亚·西尔维亚在夜里看守圣火时被火中出现的战神玛尔斯强奸,生下罗慕路斯与雷姆斯,传说中建立罗马城的人。</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 维斯塔贞女专用的一处泉水,在罗马郊外。这个地方在第四章出现过。</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 公元47年对下日耳曼尼亚地方 Chauci 部落的征服,箭手时年十四岁,刚参军不久。</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 在公元54年,凯撒里亚发生了多神教教徒与犹太人的冲突,当局选择支持多神教教徒,派兵镇压犹太人。</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8" rel="noopener noreferrer">8</a></sup> 在公元62年罗马与帕提亚的战争中,幼发拉底河东岸发生苦战。</p>
<p dir="auto">评论音轨:突然陷入热恋这实在是……这章里拉维尼奥对埃涅阿斯说的第一句话是道歉上次没有经过同意就吻他,在古罗马上位者对下位者做这种事情是会看作理所应当的,而道歉说明拉维尼奥把他当作平等的人来看待。而这章里埃涅阿斯对拉维尼奥说的第一句话是问火灾后第一个祭拜日伊还好吗,在祭拜的日子里其他人关心死人、脸面与仪式,只有埃涅阿斯想到拉维尼奥可能被这个场合触发创伤。虽然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这简直是麦琪的礼物一样的对话,对于两个孤独痛苦又本来就在有好感的人来说,就是马上陷入热恋。</p>
]]><![CDATA[【古罗马 AU】征兆 10]]>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20AU】征兆%2010/2023-11-05T11:12:48.519334+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3-11-05T11:12:48.519334+00:00<![CDATA[<p dir="auto">拉维尼亚惊异于自己还能如常行事。</p>
<p dir="auto">“如常”的意思是说,在奥古斯都时代的宫殿里,伊每天照常地交班、睡觉、照管监督女孩们如何摆放橡树枝、纠正祷词练习的发音,带着阿米莉亚值夜。最末一项曾暂停了几天,冬天有几天很冷,拉维尼亚事后埋怨自己没有给阿米莉亚裹上更厚的被褥。小贞女发烧卧床一周有余,首席贞女几乎未眠地看护她,像女奴一样睡在她床边的草垫上。消息密不透风,不过宫殿里的人们曾经窃窃私语他们是否又要选新贞女了。但是那个六岁的女孩子挺了过来,退烧了,同时拉维尼亚走出房门,看起来疲惫而平静,发髻里一根稻草丝也没有。</p>
<p dir="auto">这些日子以来首席贞女没有出去打水,在公共场合露面也只有在一月一号新执政官上任的典礼上。自从农神节大宴那天,被独裁官夫人发现了全家和维比迪亚^[1] 嬷嬷小心保守至今的秘密,拉维尼亚就觉得自己常常处于一种恍惚状态,至少一半的心思在预备面临羞辱、审判与死亡,其它的事情只是因为习惯而完成的。伊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马提乌斯,因为——如果梅洛迪亚或者别的什么人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全罗马,大祭司又做得了什么?毒死那个他爱的日耳曼女人?不,算了。但是拉维尼亚曾经把小贞女们召到一起,跟她们讲了尼禄在晚餐桌上毒死不列塔尼科斯^[2] 的故事。“而不列塔尼科斯的姐妹、尼禄的皇后克劳迪娅·屋大维亚就坐在晚餐桌边,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波动。她也只有十五岁,不比你们大多少。这是在这个宫殿里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不能表现出弱点。”拉维尼亚怀疑自己是否过于残忍,但是女孩们睁得圆圆的眼睛告诉伊她们并没有听懂多少,对于这些至多十岁的女孩们来说,五六年前倒台的尼禄就像传说里的阿伽门农那么久远。</p>
<p dir="auto">拉维尼亚叹口气,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语气说:“如果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们不要惊慌,也不要为我哭。先保护你们自己。”</p>
<p dir="auto">“克劳迪娅·屋大维亚后来怎么样了?”十岁的科涅尼亚问。</p>
<p dir="auto">拉维尼亚一时语塞,伊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女孩,有着过早消瘦的颧骨和无波的圆眼睛,尼禄后来与她离婚并流放了她,后来又因为人民对她的爱处决了她。也许克劳迪娅·屋大维亚不是一个适合讲的故事,提不列塔尼科斯干嘛?神话传说里一定能找出更适合的故事来的。</p>
<p dir="auto">“你最近真安静。”鲁布里亚^[3] 说。
像是为了证实她的话,拉维尼亚点点头,一声没吭。</p>
<p dir="auto">
“我们在花园里发现一个蜂窝,要来看看吗?”她拿出一样比较有吸引力的事物。
拉维尼亚摇摇头。</p>
<p dir="auto">
“你怕什么?”她叉着腰说,“因为维比迪亚嬷嬷说你既然有了月信就要多像个端庄主妇样子?别那样看着我,我知道皇帝^[4] 用鞭子抽了你一顿,奴隶们这几天私下里说的都是这个。”</p>
<p dir="auto">
人们在议论伊,拉维尼亚不由试图自己缩小一点,最好缩成一只蚂蚁那么大不再被人看见。</p>
<p dir="auto">“他侄女刚被告发通奸直接被剑处死^[5] 呢,”鲁布里亚突然靠近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过是赶在他的气头上了,等不列颠尼亚打下来了他就会高兴的。”</p>
<p dir="auto">当然,对于这十二岁的维斯塔贞女来说“通奸”和不列颠尼亚一样是很遥远的东西,嬷嬷们教她们谨慎时对这类细节向来模糊。十四岁的拉维尼亚看着鲁布里亚,一位真正的姑娘,光芒四射,无所畏惧,月信不会阻拦伊任何事。她不会了解伊恐惧的东西的。但是那时他们不知道,有一天人们的目光会转向鲁布里亚,并且成为更加长久的衡量与凝视。维斯塔贞女不应当有她这样的光芒与美丽。当拉维尼亚学会了不被人注意的技巧以后,伊开始注意到尼禄看鲁布里亚的眼神,那里面有些令人不安的东西。鲁布里亚比尼禄大六岁,但是,从他的记录或关于他传言来看,这并不会阻拦他做任何事。</p>
<p dir="auto">
回忆到这里,拉维尼亚理解了第一次见到梅洛迪亚时的不安从何而来,不是因为她是蛮族,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日耳曼部落的首领,而是因为她像曾经的鲁布里亚,闪耀而无畏。梅洛迪亚几次请首席贞女到她房里去,拉维尼亚便去那里短暂地坐一会,看着女奴们给梅洛迪亚梳妆,而梅洛迪亚对伊抱怨自己的爱人们。梅洛迪亚对拉维尼亚提起马提乌斯时总是说“你哥哥”,好像拉维尼亚对他干的事负有某种责任似的。但是好歹她没有——还没有提过农神节她在拉维尼亚的脖子上摸到了什么,所以拉维尼亚坐在那里,点着头。想着为她上眼影的那个姑娘和梅洛迪亚一样来自异乡,但是一个得为另一个上眼影。首席贞女没有意识到伊开始有时用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习以为常的事物。“梅洛迪亚可以明天就跨上马飞奔回北方去。那些蛮族女人都很会骑马。”拉维尼亚对自己说,“不,可是这样就会让元老院说中了,她不肯低头的。”</p>
<p dir="auto">“怎么样?”梅洛迪亚一只手一个,捏着两只不同的耳环放在左右耳垂上,问拉维尼亚,“哪一只更好?”</p>
<p dir="auto">两只都很漂亮,除此之外拉维尼亚说不出更多。</p>
<p dir="auto">梅洛迪亚兀自取了一对戴上,“罗马人真奇怪,如果装扮过于华丽人们要说我是奢侈无度的妖女,如果过于简朴又显然是未经开化的土包子。”她对着铜镜歪着头欣赏,转头过来笑道:“我不该问首席贞女那样的问题。要是哪一天开始你对耳环有了研究,我丈夫也许会办你通奸。”</p>
<p dir="auto">按例应该是大祭司过问这样的事,但是梅洛迪亚也许说得没错,她对德鲁苏斯和马提乌斯两个人有更深刻的理解,这比任何惯例和法度都更有意义。或者这是一个警告?来自哪一个?</p>
<p dir="auto">拉维尼亚微笑:“恭喜,你已经了解这宫廷的生活是怎么回事了。”</p>
<p dir="auto">“那陪我喝麦酒庆祝吧。”梅洛迪亚打扮停当,看起来彻头彻尾的罗马女人,斟上一大杯按日耳曼方式酿的麦酒。</p>
<p dir="auto">“我对酒精不太在行。”</p>
<p dir="auto">“我想也是。”她喝了一口,从酒杯上方斜睨着拉维尼亚,“你哥哥也一样。” 话题再次回到两个男人。拉维尼亚等待找借口离开的时机。</p>
<p dir="auto">至于“通奸”,首席贞女知道在农神节的最后一天自己越界了,这事最好就此打住。拉维尼亚尽量让自己忙着。伊派女孩们出去打水,回来时问她们有什么人盯着她们看没有。</p>
<p dir="auto">“所有人都盯着我们看。”科涅尼亚挺起胸骄傲地说。</p>
<p dir="auto">“盖乌斯·卡普尔尼乌斯·比索、苏比瑞乌斯·弗拉乌斯、小塞涅卡老头……”九岁的卡维娜开始掰指头,这孩子认识的元老真多。</p>
<p dir="auto">“我看到一只小狗。嬷嬷,我们可以有一只小狗吗?”八岁的法比亚说。</p>
<p dir="auto">拉维尼亚把目光转向阿米莉亚,发现她的袍子下摆打湿了。“我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她抽抽嗒嗒地说。</p>
<p dir="auto">拉维尼亚叫别的女孩们去塞西莉亚那儿,把阿米莉亚带去换干衣服,想着自己到底在指望阿米莉亚能认出谁——难道不是不认得最好吗?</p>
<p dir="auto">在那些少数独处的时刻,拉维尼亚尽量不再想起谁。有一天中午首席贞女从睡梦中惊醒——伊在值完夜班后睡觉——意识到自己在梦里重温嘴唇的触感,那个时候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拉维尼亚起身在床边跪下,此时窗外只有太阳神阿波罗从马车上投下的金色光芒,但拉维尼亚向他的妹妹^[6] 祈求坚定的心志与纯洁。想想梅洛迪亚吧,伊对自己说,“好像我的事还不够多一样!”或者,想想已故的维比迪亚,年轻时闹过这样的荒唐事就够了,“这也会过去的。”伊严厉地对着镜子说,仔细地检查睡前已经刮干净下巴,穿上外袍尽量多遮住身体。然后叫海伦娜进来梳头,她是一个快活的西斯巴尼亚^[7] 人,此时她唠叨的那些市场里的八卦正是拉维尼亚所需要的——你总需要一些事来淹没别的事。</p>
<p dir="auto">也许下次伊会试试梅洛迪亚的麦酒,拉维尼亚想,并打听酿造方法,哪怕是为了让梅洛迪亚谈谈她的爱情之外的事。</p>
<p dir="auto">[1] 即之前的故事里提到的“克里夫斯”,那实在不是一个罗马名字,所以我找出这位维斯塔首席贞女,她在克劳狄乌斯的梅沙丽娜皇后私下与情人结婚时曾劝告皇帝不要贸然动怒。</p>
<p dir="auto">[2] 不列塔尼科斯是克劳狄乌斯与梅沙丽娜的儿子,他的命名是为纪念克劳狄乌斯征不列颠。尼禄是小阿格里皮娜在之前婚姻中的儿子,在小阿格里皮娜与克劳狄乌斯结婚后被克劳狄乌斯收养。不列塔尼科斯被毒死时,尼禄正与小阿格里皮娜交恶,小阿格里皮娜曾威胁她的儿子说,她可以随时废掉尼禄拥立不列塔尼科斯为皇帝。</p>
<p dir="auto">[3] 据 Suetonius,被尼禄强奸的维斯塔贞女。</p>
<p dir="auto">[4] 这里指当时的皇帝克劳狄乌斯,罗马帝国皇帝兼任大祭司。</p>
<p dir="auto">[5] 克劳狄乌斯的侄女朱莉亚·利维亚。她和她的孩子被认为是对皇位的威胁,因此皇后梅沙丽娜告她通奸,克劳狄乌斯未经审判便命人用剑处死她。这件事与克劳狄乌斯征不列颠尼亚同发生在公元 43 年。</p>
<p dir="auto">[6] 主司贞洁与狩猎的月亮女神狄安娜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孪生妹妹。</p>
<p dir="auto">[7] 约在今西班牙一带。</p>
]]><![CDATA[【古罗马 AU】征兆 9]]>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20AU】征兆%209/2023-10-28T14:50:54.306545+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3-10-28T14:50:54.306545+00:00<![CDATA[<p dir="auto">拉维尼奥刚回到宫殿,塞西莉娅就过来说,梅洛迪亚叫伊去厨房。</p>
<p dir="auto">“做什么?” 拉维尼奥解下斗篷问。</p>
<p dir="auto">“准备农神节宴会罢。他们请了不少公共奴隶。你知道农神节的主奴倒置传统……”</p>
<p dir="auto">“我也要去?”</p>
<p dir="auto">“维斯塔贞女是罗马的主妇,这可是你教我们的。”</p>
<p dir="auto">“你也去吗?”</p>
<p dir="auto">“我?在家当主妇的时候我就做够了。我宁愿值班落个清净。”</p>
<p dir="auto">拉维尼奥穿过比平时空旷得多的宫殿到厨房去,走廊里回荡着伊自己的脚步声。真是刺杀的好季节,伊不合时宜地想道。厨房里,梅洛迪亚在用异族语言与灶火激烈争论。“你来了,亲爱的!”日耳曼女人换成拉丁语亲热地说,“帮我搞定这灶火,我和罗马的灶真不对付。我让德鲁苏斯和马提乌斯到院子里去转烤牛架了。”</p>
<p dir="auto">“德鲁苏斯和马提乌斯?”拉维尼奥差点笑出声,“我先说明,我可不大会做饭,除了……呃祭品食物以外。”</p>
<p dir="auto">“真奇怪,你哥哥手艺非常好。”</p>
<p dir="auto">“我从来不知道!”事实上是拉维尼奥从没见过马提乌斯什么时候不是躺在那等别人给他上菜的,“梅洛迪亚,你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遗传的。” 首席贞女在灶前坐下,拿火钳重新摆放了里面的树枝,火焰慢慢升了起来。</p>
<p dir="auto">“真棒!”梅洛迪亚喝着采说,她有一种夸张用词的倾向,也许正因为她是后学会拉丁语的,“在日耳曼的森林里时,我们出去打猎,你哥哥常常生火做吃的——”</p>
<p dir="auto">“梅洛迪亚……”拉维尼奥打量着独裁官夫人高高梳起的金色卷发、蓝色的眼影和嘴上的胭脂——一切都是按罗马时尚打理的——伊犹犹豫豫开口,“你会恨我们吗?”</p>
<p dir="auto">“你们?”</p>
<p dir="auto">“罗马。”</p>
<p dir="auto">“噢,亲爱的!”她大笑起来,“我嫁过来是因为要靠罗马的势力保护我的部落。日耳曼的森林可不是什么世外桃源。”</p>
<p dir="auto">“就因为这个吗?”</p>
<p dir="auto">“我想,德鲁苏斯有时候以为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她理着一篮香草若有所思,“但他娶我也是为了气死元老院。我相信独裁官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p>
<p dir="auto">“那你呢?”</p>
<p dir="auto">“我什么?”</p>
<p dir="auto">“你爱他……他们吗?”</p>
<p dir="auto">“天机不可泄露。”她一脸神秘地说。有时拉维尼奥怀疑吸引德鲁苏斯和马提乌斯的正是她的这股神秘。梅洛迪亚把沾满香草香气的手拢到唇边响亮地亲了一口,捞起一串大蒜扔给拉维尼奥:“好姑娘,帮我把这些都剥了。”她顿了顿,“你为什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些事?”</p>
<p dir="auto">“没、没什么。”</p>
<p dir="auto">“告诉我,”她突然凑近压低了声音,拉维尼奥惊恐地拢起披巾,“是不是有一个某人?”</p>
<p dir="auto">“没有。”拉维尼奥低头开始剥蒜。</p>
<p dir="auto">“你脸红的样子像你哥哥。”她把手放到拉维尼奥脸颊上,首席贞女差点跳起来,大蒜撒了一地:“梅洛迪亚夫人!”</p>
<p dir="auto">“头发上插的槲寄生也很合适你,”她的手上移摸了摸拉维尼奥的发髻。</p>
<p dir="auto">“在农神节一切都是允许的。”拉维尼奥红着脸嘟囔。</p>
<p dir="auto">“说到这个,在我忘记或者被你哥哥那个老古板发现之前——”独裁官夫人递来一个木盒:“农神节快乐。”</p>
<p dir="auto">拉维尼奥镇定自己,“希望我让他们送来的叙利亚无花果和蜜饯您还喜欢。”伊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套玻璃和铜制的瓶瓶罐罐。“是化妆盒,”她拍拍拉维尼奥的脸,像拍一只小狗一样,“你明年就能退休了吧?我是时候教你打扮……”</p>
<p dir="auto">首席贞女怀疑这主要是因为马提乌斯没有同意某种闺房中的游戏。“马提乌斯没有同意我退休,”拉维尼奥捉住在自己脸上的手,把它们推开,“梅洛迪亚,谢谢你,但是你知道我不能……”</p>
<p dir="auto">“哈,随便。按照元老院的说法,我正是日耳曼人派来腐化罗马社稷的间谍。”她眨眨眼,“为什么不呢?”梅洛迪亚的手突然掠到首席贞女用披巾掩盖的脖子上,拉维尼奥感到喉结被轻轻抚过,而伊手脚僵硬动弹不得。</p>
<p dir="auto">“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p>
<p dir="auto">“德、德鲁苏斯知道吗?”拉维尼奥艰难地开口。</p>
<p dir="auto">“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屑一顾地说,“亲爱的,我们女人们得互相帮助。”</p>
<p dir="auto">“梅洛迪亚夫人已经在罗马的社交界站稳了吧?”拉维尼奥不确定自己是否面对某种柔软的威胁。伊和这位独裁官夫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上次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梅洛迪亚刚来的时候,面对元老院的反对,她需要某一位维斯塔贞女的介绍去到元老院女眷们的客厅。</p>
<p dir="auto">“噢,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梅洛迪亚说,“人们会来我的晚宴的,哪怕他们在酒足饭饱回家的路上继续骂我这个异族娼妇。所以我想,算是吧。”</p>
<p dir="auto">“夫人需要我的什么帮助呢?”拉维尼奥把披巾再次披好,心想也许维斯塔首席贞女的再次担保能让梅洛迪亚的名声清白些——这倒不是说罗马女人们的名声就能多好。</p>
<p dir="auto">梅洛迪亚听起来有些受伤,“亲爱的,我就不能只是……需要一个朋友吗?”</p>
<p dir="auto">“你是这样想的吗?”</p>
<p dir="auto">“我劝德鲁苏斯完全按主奴倒置规矩来办这次宴会,正是为了同你谈话。我担心他们俩。”</p>
<p dir="auto">“千万别觉得我能劝住马提乌斯什么……”</p>
<p dir="auto">“我们以前说过,等他们退休了,我们一起去旅行,你知道,你送来的叙利亚无花果,我也想去看看长出这样玲珑无花果的果园。也许我们还能再去打猎……”她的脸现在看起来不再遵循罗马时尚的范本,而充满对另一种、又一种生活的想望。</p>
<p dir="auto">灶台上的大锅突然咕嘟咕嘟大声响起来。</p>
<p dir="auto">“那些大蒜!”梅洛迪亚大叫道,“快点,没时间剥皮了,每头蒜横切一刀直接扔进锅里吧。现在,我必须要去看看男孩们对那头可怜的牛做了什么……”她轻松地走出去了,装饰性的丝绸头巾在发髻后飘扬。拉维尼奥切着蒜,一心二用地想着梅洛迪亚究竟有多值得信任。</p>
<p dir="auto">那天晚上,在农神节的宴会上——“感谢宫殿行政和仆役部门的公共奴隶们,以及今年帮助我们重建罗马的各辅助兵团”——拉维尼奥看到了埃涅阿斯,别扭地半躺在宴会厅的躺椅上,穿着伊今天送给他的新罩衫,和所有男人一样戴着新自由民的尖顶帽<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他看过来,拉维尼奥还穿着自己最鲜艳的豆绿色衣服,头上依然插着槲寄生。箭手对伊笑了笑。按照农神节的习惯,拉维尼奥低下头行礼,然后避开换了另一列躺椅上菜。</p>
<p dir="auto">“所以农神节还没有完那就已经结束了。”埃涅阿斯对自己说,其实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他原本在期待些什么?新织的羊毛布料未经漂洗果然扎人,他焦躁地挪了挪。</p>
<p dir="auto">奈乌斯舒适地倚在埃涅阿斯旁边,他捅捅埃涅阿斯:“我看,那个女人喜欢你呢。” </p>
<p dir="auto">埃涅阿斯顺着奈乌斯的手指看过去,看到拉维尼奥别开了脸,蹲下哄一个奴隶的孩子吃糕点。“诸神在上,奈乌斯,你知道在宫殿的农神节宴会上上菜的都是什么人……”</p>
<p dir="auto">“这种事情在罗马才多呢。”奈乌斯满不在乎地说,“来来来喝酒壮壮胆哈,明天一定要把细节统统——汇报。”</p>
<p dir="auto">“我看你是欠削。”埃涅阿斯把餐刀“噹”地一声格在奈乌斯递来的酒杯上,赫克特探过身子来把酒杯夺走一饮而尽。</p>
<p dir="auto">“巴克斯在上,赫克特你喝起葡萄酒来跟牛一样。”</p>
<p dir="auto">“嗝,如果我今天当上了国王,你知道我要,嗝,下什么命令?”</p>
<p dir="auto">“什么命令?”埃涅阿斯突然很高兴赫克特提供了别的话题。</p>
<p dir="auto">“让你和那个女人共度良——呃——宵。”</p>
<p dir="auto">“诸神在上,我看你还是别当国王的好。我就知道葡萄酒没好处。”埃涅阿斯冷冷地说。否则这个国王和现在的独裁官有什么区别,他想着,咬了一口他盘子里的糕点,牙齿硌到了什么硬物,他下意识吐了出来,然后听到马里奥努斯的惊呼。</p>
<p dir="auto">“是农神小像!”马里奥努斯大喊道,“我们团的埃涅阿斯是农神节国王<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p>
<p dir="auto">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埃涅阿斯看着拉维尼奥的眼睛。</p>
<p dir="auto">“现在你可以下令了。”奈乌斯说。</p>
<p dir="auto">“你想叫谁做、嗝、什么都行。”赫克特说。</p>
<p dir="auto">“那位头上戴槲寄生的……姑娘。”埃涅阿斯说。</p>
<p dir="auto">人们看向拉维尼奥,伊垂下头,把头巾往前拨了拨。</p>
<p dir="auto">“当心啊埃涅阿斯,不要要求太过分,农神节很快就结束了。”劳留斯小声说。</p>
<p dir="auto">“您要吩咐什么?”拉维尼奥的声音传来,埃涅阿斯意识到人们还在等他的第一个命令。</p>
<p dir="auto">“我是说,请您、请您为我们的幸福祈祷吧。”</p>
<p dir="auto">拉维尼奥答应着行礼,人群发出扫兴的声音。埃涅阿斯看到大祭司把维斯塔首席贞女叫走了。没有关系,埃涅阿斯想,宴会的客人们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乐子,下一个命令就叫马里奥努斯背着赫克特在场内跑一圈。</p>
<p dir="auto">马提乌斯说:“我有东西给你。”</p>
<p dir="auto">他们坐在拉维尼奥的房间里,宴会厅里的喧闹声遥远了许多。拉维尼奥打开包裹,里面的轻柔织料闪着光泽:“这是……丝绸?”</p>
<p dir="auto">“农神节快乐。展开看看。”马提乌斯有点不自然地说。</p>
<p dir="auto">拉维尼奥举高手臂小心将织料展开:是两件丝绸罩衫。</p>
<p dir="auto">“我让他们按我的比例做的。怎么样?咱俩的身量一向差不多……”</p>
<p dir="auto">伊叹口气:“马提乌斯,你知道我没退休就不能穿丝……<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p>
<p dir="auto">“现在你有大祭司的特许了。”马提乌斯递来一卷皮纸。他柔和地补充道:“缇利亚,你烧伤过的地方……贴身穿丝绸会舒服些。”</p>
<p dir="auto">他站起身来,僵硬地补了一句:“谢谢你送来的诗集,我很喜欢。”然后匆匆离开了,没有给拉维尼奥抗议或和解的时间。首席贞女关上门,灭了油灯。丝绸罩衫像窗外的月光一样流淌在床上,梅洛迪亚给的木盒塞在卡图卢斯<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和苏尔皮西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之间。拉维尼奥坐在地上,摘下头上的槲寄生在手里把玩着,久久地望着月亮。</p>
<p dir="auto">注释:
<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农神节所有男人无论身份都会戴尖顶帽。这种帽子是新被解放为自由民的奴隶戴的,象征着无论主人奴隶(至少在名义上)都在农神节暂时处于相同的地位。</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选定农神节国王命令大家做各种事情找乐子,是后来《巴黎圣母院》里的愚人之王传统的源头。许多欧洲国家在圣诞节仍有这样的传统。我不确定古罗马的农神节国王是怎么选的,但是现在许多欧洲国家的圣诞节第十二夜选国王的形式都是吃到糕点里的小神像/坚果就当国王,此处为了方便使用这个设定。</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维斯塔贞女被禁止穿丝绸。因为丝绸薄透有有伤风化之嫌。</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卡图卢斯:罗马共和国晚期诗人。他的作品关注个人生活而非古典英雄。用如今的说法,他一些较为情色的诗作谈论到了他的双性恋生活方式。</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 苏尔皮西亚:奥古斯都时期女诗人。她是少数有作品流传至今的古典时期女作者之一。现存六首短诗都是对同一人的情诗。</p>
]]><![CDATA[【现代 AU】See-saw 1]]>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现代%20AU】See-saw%201/2023-03-16T09:13:57.922940+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3-03-16T09:13:57.922940+00:00<![CDATA[<p dir="auto">Amy Pond 第一次见到 Pudsey 的时候,对着 Eleven 语重心长了一大堆当弟弟的应该奋发向上少惹麻烦。</p>
<p dir="auto">Pudsey 愣了一会想起来 Eleven 临出发前一定要和他交换写了首字母的鞋子,他把目光投向双胞胎哥哥,思忖对方究竟如何在朋友面前描述自己这个在外地上学的弟弟,但证实的结果是零。
Eleven 不习惯于谈论自己——或者,如果一定要的话,他习惯于单单谈论自己而不带什么纽带上的连接物——脐带也不行,虽然确切说他们并不脐带相连。这次乌龙的起源只是在公益社团当义工的 Amy 见到太多被宠坏的老幺从而形成了思维定势,而兄弟俩原本可能的恶作剧——如果他们计划过的话,自然暂时告吹。但这次事件并非没有后果,因为他们在那天晚些时候遇上了 Jennifer,后者把 Pudsey 当成 Eleven 给他浇了一头融化的香草冰激凌,也许这并不是 Eleven 的错,因为主要被浇的是 Jennifer 的老板 Cleaves 女士。但无论如何,在这以后。Eleven 惊异地发现他以为没有叛逆期的弟弟,只是叛逆期迟到。比如说他丢开了领结和粗呢外套,自从兄弟俩小时候受某本读物影响坚信那是精神科医生的制服以来,他们从未在这上面出过岔子。但更多的新闻在等着 Eleven,比如说他弟弟并没有学精神科,他学的是外科。</p>
<p dir="auto">
外科,Eleven 细细咀嚼这个词,而 Pudsey 拒绝给出更多的行业细分术语,究竟是心胸外科,还是神经外科?眼看曾经计划的共同署名论文化为泡影,当哥的心头一阵莫名苍凉,像父亲遥望曾经的小捣蛋鬼背上行囊离开家门。毕竟长兄如父,哪怕是双胞胎哥哥。
Pudsey 并不讨厌自己的哥哥,相反,Eleven 靠一件事就永远赢得了 Pudsey 的尊重与感激。他们家族命名传统之吊诡,从 Eleven 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而 Twelve 这个词早早定给了一位远方大伯——如你所见,这个家族的命名顺序也毫无规律——的事实并没有给 Pudsey 带来什么好运,他们的父母看着后出来的那一个,在他们看来是按照 Eleven 的模子长的,尽管许多可能的意外都会调转命运。总之,他在成年前不得不顶着Elevenandahalf 这个如同乱码的名字,直到他们成年那一天,Eleven 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一点出来,带弟弟去改名,并保证承受父母的炮火——虽然预想中的炮火并没有来。新名字也许是照抄了某个儿童福利组织的吉祥物,但总比数字要好。Pudsey 想过他哥哥为什么不一块改个名,最后只能认为这和他们的堂兄 Ten 有某种联系。
</p>
<p dir="auto">Ten 学的是心内科,一边研究心血管构造一边使许多人心碎——当然是比喻意义上的,据说他在八年级话剧时擅自临场发挥给小 Elizabeth 求婚的场景令她铭记至今。Ten 每年在圣诞聚会上和 Eleven 的见面是难以形容的,不确切的说法是 Ten 和 Eleven 也许比 Pudsey 和 Eleven 更为相似。在 Pudsey 小一点的时候,曾经视两位同龄人针锋相对的言语战火为足以毁灭宇宙的头等大事,随着年岁增长,他学会了像长辈们一样,将之看作无伤大雅的节日礼花——据长辈们说,这是家族传统,他们还可以同时列出几个靠在一起的数字名字的往事加以佐证,而当事人早已在时间之力下心平气和。
Pudsey 再次想到这一点,是在听说香草冰激凌事件涉及的是另一位 Jennifer 和另一位 Cleaves 时,Amy发现了新的研究对象,于是迅速拉着她做护士的男友 Rory 从席间窜出去,而 Pudsey 独自捣着他的土豆泥,暗自庆幸被远方大伯领走了数字12,带点迷信地想他和 Eleven 的同胞感情算是逃过一劫,传统的力量全都报应在了 Ten 和 Eleven 上。“至少把他们拉开的时候我们还能分清楚。” War 同意他的看法,这位爷爷是家族里另一位改掉了自己乱码名字的人(Eightandahalf),但他并没有终结数字名字这一传统。</p>
<p dir="auto">War 多年前在战场上,对于按下按钮十分果断。因此当他载誉归来并展示在国外战场上自己改的名字时,全家曾经大为担忧。但,不,他没有变成一位后来卡通片里 Gaston 那样的人物。他躲过了中年危机,甚至和嬉皮们一起穿着皮衣旅行了一段时间——他的同伴当时就他的名字开了许多玩笑。没人知道他对战与和究竟是怎样的看法,因为许多年后他保留着战争里改的名字,还乐意谈起那个穿着破洞衣服和他并肩坐在大篷车上的“恶狼”姑娘,却对壕沟与炮火只字不提。</p>
<p dir="auto">同样只字不提的,是那位认领了数字12的 Twelve 大伯。他每年来参加圣诞聚会,但人们总是等到假期过完才想起来他们依然不了解他的私人生活,考虑到他那对瞩目的眉毛和摇滚歌星一样的头发,这很不寻常。与摇滚歌星的通常印象相反的是,人们传言他与一位中学教师出双入对,或者说他迷上了一位考古学教授。这些猜测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他们连 Twelve 的职业都不清楚,于是他们又开始传说他在哪个遥远的大学作讲师,每天还多吃一份薯条。</p>
<p dir="auto">Nine 可能是在这些纷纷八卦中唯一置身事外的。他生着一副严肃而坚毅的面孔,却搭配了一对显眼的耳朵,因此格外注意不要探听什么。他给自己框出一方小小的世外桃源,与香蕉和迪斯科舞曲做伴。人们忙于猜测摇滚明星 Twelve 的故事,忘了他们对 Nine 也几乎一无所知。
</p>
<p dir="auto">Nine 的心里当然有秘密,比如一朵甜美的玫瑰。Pudsey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大为惊讶,他记得那姑娘。Rose 曾经和 Ten 有过——看上去似乎的——那么一段,直到有一天他们一块攀岩的时候被大风天气困住了,Rose 几乎被吹下山崖,而 Ten 自顾不暇,最后是巡逻的 Tyler 先生把自己的女儿救走的。Pudsey 清清楚楚记得他哥哥和堂兄的某一次争吵中提到了这个故事,Eleven 表示他为 Ten 感到悔恨,那意思是——一位绅士说他为另一位感到悔恨,那是什么意思?</p>
<p dir="auto">事实上,Pudsey 没有告诉 Eleven 的事情之一是,他之所以舍弃了领结与粗呢外套的打扮,纯粹是某种程度上担忧有一天 Ten 会把他当成 Eleven 。尽管这种大概率事件在过去的数年里都从未发生,Ten 总是准确地找到 Eleven,然后开始他们例行的互相挖苦,从衣着打扮到饮食习惯——奇怪的是,Pudsey 数年来与 Eleven 步调一致,攻击的炮火却从没落到过他身上。他长于扮演,或者担任,温驯的翻版人物,从而不被注意地观察四周,也许用想象力稍稍地进行添油加醋。无论如何,他以为他所观察到的结果暗示,不尽快投入紫色粗针开襟毛衣的话,终有一天,用上点修辞来说,会发生令他尴尬得当场融化的一幕。他抛开专业知识,津津有味地想象了一番自己化得像滩香草奶油的场面,换上开襟毛衣,决定对 Eleven 只字不提,以免双胞胎哥哥以为他在香草冰激凌事件里受了什么极端打击并做心理分析——不,这只是个巧合。</p>
<p dir="auto">另一个巧合——毋宁说是命运的戏弄——是 Ten 找回了他走失多年的双胞胎弟弟 John Smith。John Smith 的养母是一名精力旺盛、脾气暴躁的红发女子。独生子 Ten 突然面对起兄弟关系问题,不得不来向 Eleven 请教——好像他真的以为 Eleven 和 Pudsey 的兄弟关系里有什么诀窍似的。留下 Pudsey 和 John 大眼瞪小眼。</p>
<p dir="auto">“全都一个样,哈?富足稳定的医生家庭,平静的青春期,车尔尼雪夫斯基和夏令营。”</p>
<p dir="auto">“我不会弹车尔尼雪夫斯基。” Pudsey 翻看自己笨拙的手,“我的音乐生涯到《小星星协奏曲》就结束了。”</p>
<p dir="auto">“你不明白!”</p>
<p dir="auto">“对,我不明白。” Pudsey 温和地说。</p>
<p dir="auto">“模范好弟弟太无聊了。我要追求 Rose。” John 宣布。</p>
<p dir="auto">“他俩早就吹了。” Pudsey 想说能不能别祸害人家姑娘,又觉得自己的家族欠 John 的,说不了重话。他万幸 Rose 和 Ten 是真的吹了。</p>
<p dir="auto">“那他现在在和谁约会?”</p>
<p dir="auto">Pudsey 犹豫着要不要分享他的观察结果和八卦思维,但不知为何他预感如果真说了,John 盯上的就不是 Eleven 而是他自个了。</p>
<p dir="auto">“没有。”</p>
<ul dir="auto">
<li>TBC-</li>
</ul>
]]><![CDATA[【古罗马 AU】征兆 8]]>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20AU】征兆%208/2022-11-26T14:00:40.568766+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2-11-26T14:00:40.568766+00:00<![CDATA[<p dir="auto">拉维尼亚裹紧斗篷走在十二月的朔风中,靴子踩在泥泞里。街头人头攒动,小贩们在废墟的背景下支开颜色鲜艳的摊位,叫卖着松枝、冬青、槲寄生、小人偶和蜡烛<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在罗马的焦土之上,农神节依然是农神节。好几条伊熟悉的街巷已经不见了,那些木制的房屋化为灰烬之后便再无法分隔街道。现任独裁官和大祭司的雄伟计划是重建起混凝土和大理石的罗马,并趁此机会拓宽路面来防备以后的火灾<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元老院免不了有人的房产被规划成了路,想来不会太高兴。</p>
<p dir="auto">拉维尼亚可以理解马提乌斯的焦虑,在他眼里复辟的共和体制是如此脆弱,而帝国的幽灵永远飘荡着诱惑他们好做一切想做的事。拉维尼亚摇摇头。哥哥又来了,耍赖、装可怜,因为这样拉维尼亚就会心软……伊今天绝不能再想到他。</p>
<p dir="auto">首席贞女在城外的军营前犹豫地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张望,应该是这一间,伊可以看到里面的靶场。拉维尼亚理了理头上的披巾,掩着点脸,轻声对门口的卫兵说找埃涅阿斯。那家伙丧着脸,大概是不乐意在农神节假期值班,但是拉维尼亚给了他一枚塞斯特斯<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他马上转头往军营里喊:“埃涅阿斯!喂,你,马克西姆,给我叫埃涅阿斯过来。这里有位嗯……夫人要见他。” </p>
<p dir="auto">拉维尼亚退后几步,垂下头,让头巾和头巾的阴影藏住发烧的脸。伊可以隐约听到军营里的士兵们醉醺醺起着哄。“给我走开!”埃涅阿斯恶声恶气地说,他已经要到门口了,“阿勒斯,谁要见我?”</p>
<p dir="auto">“我。”拉维尼亚抬起点头,拉过头巾掩住眼睛以下,向前走了两步。他认出来了,埃涅阿斯的面色柔和下来,搡了一把阿勒斯:“人又不是夫人,你又给我乱嚼舌头……”</p>
<p dir="auto">“她披着头巾<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啊!”阿勒斯抗议道。</p>
<p dir="auto">“今天天冷。”埃涅阿斯做出裁决,然后走向拉维尼亚,有些尴尬:“我们走走吧,这里不方便说话,你看……”</p>
<p dir="auto">“我让你为难了吗?”拉维尼亚在斗篷下攥紧手里的包裹,随着箭手转身向南走去。</p>
<p dir="auto">“不,不,你知道,呃你大概不知道,单身汉们成天关在一起还喝多了酒就……”他没再说下去,停了停,又说:“我没想到你会来,但是我高兴看到你。”</p>
<p dir="auto">拉维尼亚渐渐感到脸上的热气无法承受,他们已经走到城外四下无人的一条路上,于是伊把头巾拉下披到肩上,冬季湿润的空气显得如此清凉。</p>
<p dir="auto">“这样就很好。”埃涅阿斯侧过头看来,微笑,“我想看看你……”</p>
<p dir="auto">拉维尼亚的耳朵再次发烫,伊把之前抱在怀里的包裹从斗篷里拿出来:“给你。” 埃涅阿斯用手去接的时候,首席贞女才想起来包裹已经捂上了自己的体温。但是太迟了,箭手已经接了过去,把包裹展开。</p>
<p dir="auto">“刚刚才缝完,来不及漂洗了。你要把它送去漂洗一下再穿,不然可能会扎人……”拉维尼亚补充道,或者伊只是需要用琐碎的细节来分散注意力。</p>
<p dir="auto">“你缝的?”埃涅阿斯眼睛亮了,把蓝色罩衫在身上比了比。</p>
<p dir="auto">“布的大小我是估计着织的<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希望合身……”拉维尼亚无法停止给出更多的细节。完了,伊想,我已经是一个唠叨的老家伙了。</p>
<p dir="auto">“一定合身。”箭手抚过织物细密的纹理,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我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他掏了掏,“我给你我的匕首。”</p>
<p dir="auto">“我要你的匕首做什么?”首席贞女放松下来,笑了,然后看箭手的脸色赶紧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比我更用得着这匕首……”</p>
<p dir="auto">“我一定要给你什么……”他四下张望,好像指望哪里突然出来一个卖小玩意的小贩,然后他指的方向叫起来:“哈!” 拉维尼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橡树冬季的枯枝上聚着一团团绿色鸟窝一样的东西——是槲寄生。拉维尼亚还没有反应过来,埃涅阿斯已经解下斗篷放在地上,把新罩衫用腰带捆到背上,开始爬树:“在不列颠尼亚,有一个古老的传统……”箭手大声说着,割下一把槲寄生。</p>
<p dir="auto">“什么传统?”拉维尼亚把地上的斗篷和新罩衫捡起来抖抖,仰头看他爬下树来,问。</p>
<p dir="auto">“我们的祭司爬上神圣的橡树,用金剪刀剪下树上的槲寄生<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他理着那一把槲寄生把它们排成一束,突然停下了。</p>
<p dir="auto">“然后呢?”</p>
<p dir="auto">“我们献祭两头白色的公牛。不过这儿没有。”他把槲寄生递给拉维尼亚,“如果在月光下采的会更好,它能解一切毒。”</p>
<p dir="auto">“真的?”首席贞女伸手去接。但箭手突然把槲寄生束挪开了:“事实上,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他慢慢说道,挑出一枝槲寄生,抬手往拉维尼亚的发髻去:“可以吗?”</p>
<p dir="auto">“在农神节一切都是允许的。”拉维尼亚小声说,于是首席贞女侧过头,让士兵把槲寄生别进自己的发髻。他们才向四处看去,彷佛刚刚意识到周围的一切东西:灰白的冬日天空、或稀疏或沉穆的树木,和路边开始密集起来的墓碑。</p>
<p dir="auto">他们往城里走,拉维尼亚再次开始拨弄肩上的披巾。伊的斗篷非常厚,披巾罩在外面显得有些多余,所以伊正把披巾往脖子上拢。</p>
<p dir="auto">“你看上去就像是士兵等着别人来系脖子上的布巾。”箭手伸出手去拉住披巾的两侧。</p>
<p dir="auto">“别人来系,为什么?” 拉维尼亚看着埃涅阿斯把披巾在伊脖子上绕圈打结。</p>
<p dir="auto">“啊,这是团里他们说的。布巾最开始是姑娘们给系到出征士兵脖子上的,祈祷布巾能保护住情人的脖子不被击中。<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p>
<p dir="auto">“那么有人给你系布巾吗?”拉维尼亚听到自己这样说猛地一惊,“当然,这不关我的事……”</p>
<p dir="auto">“现、现在没有。”埃涅阿斯松开手,系好的披巾垂下来。拉维尼亚伸手摸了摸被严实挡住的脖子,“这样真好。”伊听上有些真心实意的快乐,但伊没有说“这样”是指什么。</p>
<p dir="auto">城里熙熙攘攘,穿着艳丽服装的人们似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流动。当局试图在这一年的农神节维持传统,大竞技场里依然举行公共宴会和娱乐,尽管石墙上还有黑烟留下的痕迹。拉维尼亚再次想起那场从这里蔓延开来的火灾,伊又一次感到四肢僵硬,和背上的伤疤一起。</p>
<p dir="auto">“怎么样?收拾得很不错吧?”埃涅阿斯骄傲地展示军团在小半年里清理的建筑之一,“这里好多座位都是我做的……”混凝土和大理石的罗马是纸上的计划,事实上,重建罗马不可能不导致财政紧张,在因为其木制座位和商店起火蔓延到整个罗马的大竞技场里,新的木制座位被赶工安装上,以赶上农神节的公共宴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8" rel="noopener noreferrer">8</a></sup></p>
<p dir="auto">“很好。”首席贞女说。呼吸,伊对自己说。</p>
<p dir="auto">“你可能看不到,我这半年就是做这些事情。老实说,造东西比别的活好些……”箭手把手放到拉维尼亚背上指引伊往某个座位走去,伊的身体很高兴得到这样的支撑。</p>
<p dir="auto">“我去看了,”首席贞女用梦游一样的声音说,“他们清理维斯塔神庙的时候。他们搬出来的焦黑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手臂还是桌腿。”伊坠落到木头座位上,把脸埋进手里,“卢西亚只有十五岁,还有鲁布里亚,你不知道她多么美丽……”</p>
<p dir="auto">“爱琳也只有十五岁。”埃涅阿斯小声说。但是他没有看过人们清理废墟,在他的村子被烧以后他没有机会看,在后来,放火以后军团只是包好战利品,可供炫耀的重要俘虏绑走,其他俘虏卖给跟在军团后面的奴隶贩子,继续行军。</p>
<p dir="auto">“爱琳?”拉维尼亚抬起头来,重复陌生的名词。</p>
<p dir="auto">“我姐姐。”埃涅阿斯简单地说,“也是一场大火。”这不准确,她是被几个罗马士兵拖走的,而不是陷身火海,他只是再也没见过她。</p>
<p dir="auto">“你当时……”</p>
<p dir="auto">“我十岁。我就这样来了罗马。”</p>
<p dir="auto">“埃涅阿斯……”</p>
<p dir="auto">“我不想说了。”士兵侧开身去,动的时候感觉到拴在背上的那件新罩衫的包裹,后悔提起旧事。两个今天当班的公共奴隶端着菜过来让他们取,埃涅阿斯很感激他们打断了这段对话。拉维尼亚也许也感到解脱,因为他看到伊各给了两人一个塞斯特斯。</p>
<p dir="auto">拉维尼亚转过头来局促地解释:“你知道,农神节是在怀念传说中罗马的远古时代,当时没有奴隶,没有地位差别,大家平等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共同生活宴会上还是得给公共奴隶排班让他们上菜、表演。”伊自嘲地笑笑,“我想他们总该得一点补偿。”</p>
<p dir="auto">他们看向场地中央,现在表演的可不是一般的公共奴隶,而是两名全身涂满闪粉的角斗士,他们闪转腾挪中挥舞着武器,人群在叫好<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9" rel="noopener noreferrer">9</a></sup>。角斗竞技因为惊险血腥极受欢迎,拉维尼亚想起德鲁苏斯说过:“要让罗马爱我,不能不给他们角斗和血”。</p>
<p dir="auto">场上有一人倒下,身下的血慢慢漫开,依然站立的那位自得抬头,身上也溅着血,接受崇拜者的欢呼。首席贞女烦躁地推开盘子里的肉:“诸神在上,有时候我觉得人祭的习俗根本没有停过,我们只是把祭祀的地方改到了竞技场,祭的是人们的胃口。”</p>
<p dir="auto">“我说谎了。”箭手用力吞下口中的食物,突兀地说。</p>
<p dir="auto">“什么?”</p>
<p dir="auto">“不列颠尼亚根本没有那么多白色的公牛,我们在长槲寄生的橡树下也祭祀人。”他无意识地敲击陶盘的边缘,“当然,频率和罗马的娱乐不能比……”</p>
<p dir="auto">现在是表演之间的中场,礼物被抛洒向人群,一条长长的布带落到拉维尼亚头上,伊把它拿下来,皱着眉看着。</p>
<p dir="auto">埃涅阿斯扫视了一眼,临近座位上的几个妇女拿着相近的布带兴奋地互相比划着。他宽慰道:“别担心,大家都拿到了。”</p>
<p dir="auto">“我想我不用向你解释这是什么。”伊红着脸把布带团成一团。罗马的妇女们用这样的布带层层绕裹固定她们的乳房。是的,伊会把这样的布带混进要送去洗衣坊的衣物里。</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是三十一岁,又不是十一岁。”</p>
<p dir="auto">“我倒希望你能看到我三十一岁时的样子。”伊抓到最近的一句话说,希望?为什么?三十一岁怎么样呢?伊也许比现在年轻一点,可是有什么区别?</p>
<p dir="auto">“你……多大?”他又喝了一口酒。葡萄酒仿佛自动地出现在他们手边,宴会里流动着温暖而让人晕乎乎的气氛。</p>
<p dir="auto">“我六岁进维斯塔神庙,明年按理都能退休了。”</p>
<p dir="auto">“按理?”</p>
<p dir="auto">“大祭司不让我退休。”首席贞女看了看酒杯,想起马提乌斯端着酒杯在躺椅上装模作样,抓起酒杯喝了起来,苦着脸忍耐葡萄酒流过舌头进入胃里。好像是一种执念——喝下去可以变成一个新的人。</p>
<p dir="auto">伊真不像个罗马人,箭手混乱地想,嘴里接着话:“维斯塔贞女退休了是要被指婚的,不是吗?” 话一出口他吃了一惊,他怎么记得这个?</p>
<p dir="auto">“我不是要结婚。我只是想,每天都过得像现在这样,把头发露出来穿着便装在外面走,没有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没有人在乎我做什么……如果每天都是农神节就好了。”拉维尼亚说完,不禁感到自己听起来可笑。伊放下头巾,和一个奴隶士兵坐在一起,全靠的是农神节那光怪陆离仿佛一切都在旋转变形的气氛,给了人自己的脸也一定变形到没人认出来的虚假安全感,因为“在农神节,一切都是允许的”。罗马的主妇和罗马的奴隶可以一桌吃饭,但这只是一切都可以倒置的农神节。</p>
<p dir="auto">“农神节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了,是吗?”埃涅阿斯捏住他的酒杯,它好像已经又被满上。</p>
<p dir="auto">后座有两个人在大声摇着骰子,“我赌十个塞斯特斯!”其中一个说。农神节是赌博合法的唯一时节。才赌十个塞斯特斯,埃涅阿斯醺醺然想,他们还不够醉。</p>
<p dir="auto">“跟我来。”首席贞女突然拉住他跳下座位,奔出公共宴会。“去哪里?”箭手嘟囔,然后在阳光从云层后洒出来的一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多么似曾相识,恍若在夏季的星空下。</p>
<p dir="auto">一座新的巨大神像正在广场上施工,大概是太阳神阿波罗,加上一个独裁官的头。未完工的神像投下长长的阴影,拉维尼亚把他带到这阴影中,表情坚决,然后低下头吻他。</p>
<p dir="auto">“你从哪学会的这样吻人?”箭手没想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p>
<p dir="auto">“克里夫斯这样吻过我,事实上……”</p>
<p dir="auto">“在维斯塔神庙里面?”他惊奇地说,那个吻的感觉还在他嘴里,他原本不想说话,隐隐感觉语言会挤开那些感觉,然而有什么扭住了他的五脏六腑,一些隐形的尖锐的碎片涌上喉头,让人很不舒服,他要把它们吐出去:“维斯塔神庙竟然是这样的地方,你是不是也对你照管的女孩们动……”</p>
<p dir="auto">他停下来,因为看到拉维尼亚高高扬起了手,好像要打他耳光。但是紧接着伊转头看向自己的手,好像头一次意识到它多么粗大并感到嫌恶。伊飞速地把手藏进了斗篷里。伊的脖子上跳着青筋,这告诉他首席贞女是气得满脸通红,但是伊的眼睛闪着泪,一句话没说便转身走了。</p>
<p dir="auto">干得好啊,老家伙,埃涅阿斯在心里骂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他追上去:“我是说,上下级之间,我不是指……”士兵加上阴性名字,“拉维尼亚!”他现在想起了那句“我不能让我照管的女孩们来受这个。”和伊当时看他的眼神。</p>
<p dir="auto">现在同一双眼睛又在那样看着他,但是伊好歹开口了:“克里夫斯和我……停止以后,我觉得她再也没有相信过我,也许她担心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伊顿了顿,咬住嘴唇,“而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置这盒子。直到我自愿去作独裁官命令里的奖赏,也许她从那时起才松了一口气。”</p>
<p dir="auto">埃涅阿斯下定决心,说:“我相信你。”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可笑,他在战争中见过的女人们的脸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他有什么资格说他相信或不相信拉维尼亚?或者,他的相信有什么价值?</p>
<p dir="auto">然而拉维尼亚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真的吗?”</p>
<p dir="auto">伊的眼神,箭手想,就像一个落水的人寻找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但是拉维尼亚很快垂下眼帘,伊现在的脸没有血色,这样看起来像未完工的石膏面具——然后首席贞女轻轻说:“我现在不能回去……”</p>
<p dir="auto">“回哪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p>
<p dir="auto">“宫殿,宴会,我哥哥家,有人的地方。”拉维尼亚的手再次伸出斗篷,拨弄着系在脖子上的披巾——他现在能看到了,披巾太长也太宽了,这样拢起来系着有些可笑——首席贞女解开脖子上的结时迟疑了一下,但是很快伊展开了现在带上皱的披巾,把它披到了头上用饰针固定好,低头掩着点脸。“陪我走走吧。”伊小声说。</p>
<p dir="auto">于是他们沉默着往人少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城外的阿皮亚路<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0" rel="noopener noreferrer">10</a></sup>上,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头坐在路边,朝他们挤挤眼:“我想那片墓碑已经被占了,他们玩得可高兴呢。”他抬起一条胳膊指着,他们注意到他的另一只袖管是空的。他们点点头算是道谢,走到另一片墓碑里去——罗马人喜爱给自己留下巨大的纪念碑。拉维尼亚在某个陌生人墓碑的底座上坐下,闭上眼睛轻轻地吐气。</p>
<p dir="auto">“那是克劳狄乌斯在位第六年,我十七岁,克里夫斯三十三岁。她是一个有魅力的人,”拉维尼亚轻声说,“但是现在回头看,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太年轻了。我从未也决不会对我照看的孩子们做这种事……”首席贞女把手从斗篷里拿出来,低头看着它们,苦笑,“那时候我每次回家,母亲都会用布条紧紧缠住我的手掌和每根手指,她总是说:‘再长下去你就和你哥哥一个样了,一点姑娘样都没有。’可是我能怎么办呢?”</p>
<p dir="auto">埃涅阿斯维持谨慎的沉默,但是在拉维尼亚旁边坐下,把自己的右手摆到伊的左手边——士兵的手看起来倒秀气些——他说:“手就是手而已。”</p>
<p dir="auto">一百来尺<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1</a></sup>以外的某个墓碑后面传来欢爱的呻吟声。他意识到此时此刻还有其他人,多么古怪。</p>
<p dir="auto">拉维尼亚犹豫地问:“你确实相信我,是吗?”</p>
<p dir="auto">士兵感到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无法说不,他重复:“我相信你。”冬季的石头很冷,拉维尼亚还在发抖,埃涅阿斯伸过右手臂搂着点伊的背。他们就这样肩靠着肩坐了一会,背靠着陌生人的墓碑。农神节期间的白天短,太阳已经西斜了,给远处的罗马城映上一抹金辉。</p>
<p dir="auto">“这样看确实还凑合。”箭手说。</p>
<p dir="auto">“谁?”首席贞女问。</p>
<p dir="auto">“罗马。”埃涅阿斯简短地回答。</p>
<p dir="auto">埃涅阿斯的右手还搭在拉维尼亚的右肩上,出乎士兵意料地,首席贞女伸出左手来抓他的左手,盖在自己脸上,他们仿佛比之前亲吻时还要靠得近。拉维尼奥吻过箭手手心上在重建罗马时留下的茧,埃涅阿斯感觉他好像握住了什么暖和明亮的小东西。</p>
<p dir="auto">“罗马也是由你的手建成的。”首席贞女说,伊顿了顿,又补上,“我也看到你了。”</p>
<p dir="auto">他们过了一会踏上各自的路,拉维尼亚要回宫殿去值班,埃涅阿斯回军营去。箭手又碰到了那个老头,破衣烂衫坐在路边,仿佛在看守阿皮亚路边的墓碑群。“这么说,你们度过了一段好时光吗?”老头挤挤眼。</p>
<p dir="auto">埃涅阿斯愣住:“我想是吧。”然后给了他一个塞斯特斯,继续往前走。</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松枝、冬青和槲寄生因其经冬仍绿,被作为农神节家居装饰,蜡烛和人偶是农神节流行的礼物。</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罗马因木结构建筑多且街道狭窄引发火灾。历史上,尼禄的灾后重建计划也包括,重建大理石与混凝土的罗马及拓宽街道。</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古罗马货币名。</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古罗马习俗,除祭司外,已婚妇人出门才把长披巾盖在头上作头巾使用。</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 古罗马人一般是先计算织出合适大小的布再缝成衣服,而不是把大块布料裁开。(进口丝绸大约除外)</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 关于德鲁伊祭司在每月第六天爬上橡树用金剪刀剪下槲寄生并献祭两头白色公牛的仪式,仅有普林尼的记载,此处存疑。</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 罗马士兵出征前,心爱的姑娘会给他系上布巾保护他们的脖子不被击中,这故事的来源是我小时候看的一本书,不保证准确,作军营传说处理。罗马士兵的确在脖子上系布巾,可能是后世领带的起源。</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8" rel="noopener noreferrer">8</a></sup> 历史上公元 64 年的火灾也是从大竞技场燃起烧到整个罗马。灾后重建使财政紧张,尼禄为了响应罗马市民对娱乐的需求也是快速重修了木制的座位。如果他对大竞技场有过更多的重建计划,他的计划也随着他的垮台消失了。</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9" rel="noopener noreferrer">9</a></sup> 农神节在大竞技场办的公共宴会、身涂闪光涂料的角斗士和向人群抛洒的礼物(包括妇女裹胸用的布带)均来自诗人 Macrobius,他所描述的场景被考证为发生在公元 383 年-430年之间,此处因缺乏史料采信。</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0" rel="noopener noreferrer">10</a></sup> Appian way. 古罗马人在路边立了许多墓碑。因为墓碑多比较隐蔽,此处也成为罗马情人的幽会场所。</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1</a></sup>古罗马一尺在 29 厘米到 30 厘米之间。</p>
<p dir="auto">评论音轨:跟第七章一样,我把它发出来是因为我磨不动了。感觉我没有写出农神节十分之一的气氛但是我写不动了……我西皮一谈恋爱我就累个半死。这一章牵涉了很多内容,他们谈起一些事情又换话题,交流有时候并不深入,但我想人们实际交往时也是这样。缇利亚给箭手的那个吻也许是有点太快了,但是这是农神节、和哥哥吵架后的叛逆心情和酒精作用的综合结果。缇利亚和马提乌斯一样无法忍受葡萄酒的味道,也可能从来没有练习过喝酒,现在为了显示自己和马提乌斯的区别强行喝了一杯难免会出事……我是这样想的。
(P.S. 他们这次真的只是在墓碑旁边坐了一会,不是做了……)
拉维尼亚那句“我也看到你了”,是一个弧很长的对于第四章“我在广场上看到你每天打水”的呼应。当然我最开始想出这个呼应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两章中隔了这么多……(其实这是他们第四章之后第一次见面,时间上只隔了一个月啦。)
(但是我又想到,箭手视力好而且维斯塔贞女打水会很显眼,他能看到伊是正常的,至于缇利亚会为什么看到箭手真是很神秘。就好像黑柳彻子写的,说妈妈朝子和爸爸黑柳守纲认识是朝子在合唱队里,守纲去给合唱队拉小提琴,首席小提琴手很显眼所以朝子看到是正常的,但是朝子在合唱队一群人里面守纲还有近视眼是怎么看到朝子的呢(扯远了</p>
]]><![CDATA[【古罗马 AU】征兆 7]]>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20AU】征兆%207/2022-11-25T12:33:43.079141+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2-11-25T12:33:43.079141+00:00<![CDATA[<p dir="auto">“我想明年退休。”拉维尼奥说着,眯起眼睛把线穿过针眼。伊还不太好弓着背,所以膝盖上放了一个软垫搁手肘,这样可以把针线举得离眼睛很近。这是农神节<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假期,奴隶们能放假出门享受自由,祭司们也得以在轮班之余与家人相聚。</p>
<p dir="auto">“为什么?新的维斯塔女祭司团才成立不到半年,你不能这时候撂挑子。”大祭司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端着一杯葡萄酒。任何不够熟悉他的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任何一个在节日季微醺的罗马人——无论公民、自由民、奴隶、妇女还是维斯塔贞女。而拉维尼奥恰巧是那几个足够熟悉马提乌斯的人之一,深知他从来受不了葡萄酒的味道,在罗马社会生存至今大概全靠表演葡萄酒会时常造成的那种癫狂懒散状态。</p>
<p dir="auto">与孪生哥哥不同,拉维尼奥尽量不冒被人看到癫狂懒散的风险。伊抬起头来,预示一种强调:“我明年就三十六岁了。</p>
<p dir="auto">“真巧,我也是。”孪生哥哥不无嘲讽地回复道。</p>
<p dir="auto">他们的母亲朱利亚•拉维尼亚生产的那年,大阿格里皮纳被提比略流放,两个年龄较大的儿子被处死,只有小儿子和女儿们幸存。因为沾亲带故,朱利亚•拉维尼亚在恐惧中迎来了难产。“是个男孩!”潘诺尼亚来的接生婆宣布。但是朱利亚•拉维尼亚的疼痛并没有消失,她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p>
<p dir="auto">“珀斯特沃塔和波利玛啊,卢西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啊,是双胞胎!”</p>
<p dir="auto">盖乌斯·马提乌斯<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俯身看着躺在并排的两个摇篮里的孩子们,他们在这个阶段看起来一模一样。朱利亚·拉维尼亚醒过来,气若游丝但语气坚定:“我想要一个女儿。”</p>
<p dir="auto">“可是大夫和产婆说过,你不能再……”</p>
<p dir="auto">“我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两个中间我要一个女儿。我亲生的女儿。女儿不会被处死最多被流放。我要想法子连流放的命运也让她躲过去。”她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又闭上眼睛休息,“你知道,我母亲……”</p>
<p dir="auto">“别说了,亲爱的。”盖乌斯·马提乌斯握住她的手,“你要什么我们都想法子办。”</p>
<p dir="auto">“明年我就在维斯塔神庙服役三十年了。”拉维尼奥捏紧缝衣针,“按法律我有权要求退休。”</p>
<p dir="auto">“别说了,亲爱的——”马提乌斯猛地睁开眼睛,拉维尼奥一阵恶寒,伊哥哥的“亲爱的”后面准没好事。这个习惯绝对是他从那个蛮族女人,独裁官夫人梅洛迪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那学来的。大祭司过分甜腻地说:“按法律你会在退休后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罗马妇女——”</p>
<p dir="auto">“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 拉维尼奥冷冷地说。</p>
<p dir="auto">“小妹妹,你有钱又有罗马主妇<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典范的好名声,退休以后来提亲的人会踏破我的门槛……”马提乌斯放下酒杯——只有赫尔墨斯知道他之前在装给谁看。</p>
<p dir="auto">“我没有说我退休是为了找一个丈夫。”</p>
<p dir="auto">“你还不到五十,除非当维斯塔贞女,否则结婚生儿育女是你的义务。”他揶揄地上下打量拉维尼奥。</p>
<p dir="auto">“你也不到六十。”拉维尼奥冷静地指出,“你应该再婚的。”</p>
<p dir="auto">“咳,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大祭司对一粒杏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还在哀悼。”</p>
<p dir="auto">“哀悼。”拉维尼奥嗤之以鼻,“在独裁官夫妇的卧室里吗?”</p>
<p dir="auto">“我不打算抵赖,但是你该知道有些不体面的话维斯塔贞女不能说。”</p>
<p dir="auto">“因为你是男人你便做得!而我连穿了什么都要被人盯着。马提乌斯,你知道我不是生来就是女人的。”</p>
<p dir="auto">“没有人是,缇利亚。”马提乌斯很快地说,拉维尼奥怀疑他又一次装醉过了头。大祭司拍拍手,表示上一个话题分叉到此结束:“总之,一家不能有两个人同时这么晃悠着,否则元老院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他们梦里的共和国大概还在三百年前。”</p>
<p dir="auto">“所以我是你的门面?”</p>
<p dir="auto">“首席贞女,罗马的社稷就靠你们撑着啦。”马提乌斯坐起身来,高举双手,就像他多年前在花园里第一次挖出了蚯蚓一样。</p>
<p dir="auto">“重要的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拉维尼奥阴阳怪气地说。</p>
<p dir="auto">“那可以说是咱们家的格言。不然你怎么长这么大的?有你这样的脑子,妈妈应该培养你进元老院而不是维斯塔神庙……”</p>
<p dir="auto">“没人问过我!我没得选。”</p>
<p dir="auto">“难道你想要的是:维斯塔首席贞女光荣退休,宣布她竟然是个男人,这名罗马公民将拿着维斯塔贞女丰厚的退休金自由幸福地……”大祭司突然站起来转着圈走来走去,他的套装外袍在空中飞舞,“不,到时候我们俩都得被抄家,我只希望我们能留下足够的钱贿赂行刑人给个痛快……”</p>
<p dir="auto">“我没有说我想当男人。现在也已经太晚了。”拉维尼奥鄙夷地说,“看看妈妈培养谁进元老院呢,马提乌斯。”</p>
<p dir="auto">“那就得给你找个丈夫,”马提乌斯毫无必要地搓搓手:“让我们来看看元老院的家谱,说不定能找到一个能让人堪堪忍受的傻瓜倒霉蛋……”</p>
<p dir="auto">“你明知道我不能结婚。”</p>
<p dir="auto">“那你退休后的监护人就是兄长在下我了。前景不妙啊。”他咋着舌指指自己,“我对这个男人都厌烦透顶了。”</p>
<p dir="auto">“你不会觉得这就能换我给你说两句好听话吧?”拉维尼奥做出一副全神贯注给手上的罩衫缝边的样子,“罗马主妇的典范”式的动作伊练习了多年,现在做出来是不自觉的。</p>
<p dir="auto">“你有什么退休计划吗?”马提乌斯重重地坐下,捻起一颗杏仁抛向空中然后挺身用嘴接住。他看起来那么全神贯注,拉维尼奥简直要怀疑他对自己的退休远没有对杏仁来得关心。</p>
<p dir="auto">“去看看世界。你不知道我想的吗?”拉维尼奥说。</p>
<p dir="auto">“噢,我是看过世界了,看看我现在,我不得不统治它。”马提乌斯摊开手,看起来在躺椅上陷得更舒适了。</p>
<p dir="auto">噢,是的,这是你要我把你牵去的。拉维尼奥想。小阿格里皮纳被尼禄杀死那一年,德鲁苏斯和马提乌斯的军队原本要进城举行凯旋式,却被禁止入城。兵临城下之际,维斯塔贞女一如既往作为中立使者在双方中往来调停,但是在马提乌斯的营帐里,哥哥说:“先是克劳狄乌斯,然后是不列塔尼克斯,接下来是他自己的母亲<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你觉得还有多久会轮到我们?”他小声说,“我还只有三十岁,我不想死,缇利亚……”</p>
<p dir="auto">德鲁苏斯和马提乌斯穿戴上紫袍和月桂冠。这一次马提乌斯驾着战车,德鲁苏斯骑马。大军开到城下,再次被拦住。马提乌斯向伊伸出手,拉维尼奥抓住他的手跳上战车,包围他们的元老们退去,战车疾驰,拉维尼奥的头巾如战旗一样猎猎飞扬,伊迎风笑起来。<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p>
<p dir="auto">过去了五年的事情已经像是很久以前。</p>
<p dir="auto">“马提乌斯,告诉我,我对你还有什么用处?”拉维尼奥直视哥哥。</p>
<p dir="auto">“你是这样看的吗?”大祭司站起来,躲避伊的目光,或者他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脸。</p>
<p dir="auto">“快三十年了,”拉维尼奥捏住针插,“我料理父亲的丧事,我照顾母亲,我料理母亲的丧事,我看望你可怜的妻子——可怜的米努西亚,她就没见过你几次……”</p>
<p dir="auto">“这个,我给了她选择。”马提乌斯插嘴道。</p>
<p dir="auto">拉维尼奥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在暗示什么,继续说下去:“要我说,她是死于心碎。我料理了她的丧事。我帮你把共和国带回来。我……按你的说法,冒火抢救圣物,让你在元老院有得吹嘘。然后呢?你不觉得我自己受够了吗?”伊的动作大了点,背上新生的组织别扭地牵扯着,像陌生的生物,而那里传来的感觉也如同别人身上的,令人无动于衷。</p>
<p dir="auto">“我在尽力了,缇利亚。”他突然颓丧地坐到地上,靠着拉维尼奥的膝盖:“他们现在还没有决定谁,或什么,该为火灾负责。但是这才不到半年,整个罗马还是一片泥汤汤的建筑工地,大半人口依然每天排长队在寒风里领取赈济的粮食。人们在忍受,但是他们不一定还能忍多久……”</p>
<p dir="auto">拉维尼奥没有揭孪生哥哥的短,罗马的政治平衡从来不是世界上最稳当的东西。大火后赈济和重建用的钱迟早要靠另一场战争赚回来。现任独裁官已经多年不去前线,只要御林军决定转头,迟早某个遥远的军团里会冒出一个强人将军一路打回罗马……</p>
<p dir="auto">马提乌斯继续说:“我不知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大祭司了,我希望你还能平安无事。”</p>
<p dir="auto">“你们本来就还剩五年任期。过十年就换人,不是这样说好的吗?”</p>
<p dir="auto">他转开头:“我不知道德鲁苏斯在想什么。现在梅洛迪亚在这里,她还能劝住他……”</p>
<p dir="auto">而有一个当维斯塔贞女的妹妹大概能帮你活得久一点,只要独裁官别再发疯把她奖给谁,像一件珠宝一卷衣料一车橄榄油,拉维尼奥在心里说,但是没打算说出来。伊抚着马提乌斯的头,他好像很久没有真正说过话了:“现在…… 很快他们就会开始要求一个替罪羊来承担触犯神怒的责任,他们会要看一场大戏。超过一百个人在宴会上听到了独裁官奖赏那个士兵一名维斯塔贞女,迟早有人会从酒醉和滥交的尴尬记忆中把这句话挖出来……”他顿了顿,“我只高兴没什么人知道去的贞女是你,缇利亚。”</p>
<p dir="auto">拉维尼奥颤抖着打结收针,抱起刚缝的罩衫走出房间,在玄关披上斗篷。马提乌斯似乎还沉浸在他的思绪里,一句也没问,但首席贞女欲盖弥彰地喊了一句:“今天我休假,我出门走走。”</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古罗马的农神节(Saturnalia)是庆祝冬至时令的假期,假期包括现用公历的12月17日—12月23日,其中许多习俗在圣诞节中保存下来。</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珀斯特沃塔、波利玛、卢西亚均为保佑妇女生育的神。</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这里盖乌斯·马提乌斯指的是马提乌斯与拉维尼奥的父亲。罗马习俗,头生子往往和父亲用一样的名字。马提乌斯成年以前,大家叫他盖乌斯,成年后(因为他的父亲也已经去世),大家叫他马提乌斯。</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Melodia, Melody(River Song)的拉丁词。</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维斯塔贞女被认为是罗马这个国家的主妇。</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 历史传言一向是,小阿格里皮纳带着儿子尼禄嫁给克劳狄乌斯,公元 54 年,克劳狄乌斯被小阿格里皮纳毒死,然后来自克劳狄乌斯前一次婚姻的亲儿子 Britanicus 也被小阿格里皮纳谋杀(是的他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克劳狄乌斯对不列颠尼亚的征服)。小阿格里皮纳的儿子尼禄得以上位,在公元 59 年,尼禄谋杀了他自己的母亲。</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 历史上维斯塔贞女跳上战车帮助男性亲属的凯旋军队进入罗马城的事情,发生在公元前143年,当事人是维斯塔贞女克劳迪娅和她的父亲。当时不让他凯旋的理由是元老院有人怀疑这一战没有杀够5000敌人,不符合凯旋标准。Valerius Maximus 的描述(英译)是:</p>
<p dir="auto">When she observed her father at his triumph being dragged from his chariot by the violent hand of a tribune of the plebs, she held off his excessive power, which had been inflamed by hostility, by interposing herself between the two with marvelous speed. The father thus led one triumph to the Capitol while the daughter led another to the Temple of Vesta, nor could it be determined which of the two should receive more praise, the one who had victory as a companion or the one whom piety (pietas) accompanied.</p>
<p dir="auto">我把这个故事挪用来颠覆国家政权了,尼禄一直到公元68年才垮台,不是本文设定的公元59年,世界上也没有罗马第二共和国。不要在我们雷文里学历史哈……</p>
<p dir="auto">评论音轨:因为想讲一些拉维尼奥和马提乌斯过去的事情,也想把握一下双十一的关系,所以加了一点插叙。希望没有插得太生硬。有些别的插叙感觉太长不好拐回来的我都拿开准备单开章节写了。比起之前那版农神节退休申请故事,这一版为了人物塑造减少一些知识性的信息,增加了一点故事性的信息。我磨这章磨了21个月了实在是磨不动了就这样发出来吧……</p>
]]><![CDATA[【古罗马 AU】征兆 6]]>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20AU】征兆%206/2022-11-12T10:24:23.772256+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2-11-12T10:24:23.772256+00:00<![CDATA[<p dir="auto">(马提乌斯依然在他的假期里,这是 Bona Dea 事件之后,他们俩都二十岁。兄弟姊妹肩并肩趴在一张大的躺椅上,支在靠枕上,吃着杏仁。拉维尼亚突然停下,把脸转向马提乌斯)</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有事想跟你说。</p>
<p dir="auto">马提乌斯:什么?</p>
<p dir="auto">拉维尼亚没有回答,伊捂住了马提乌斯在嚼杏仁的嘴,仔细听着。</p>
<p dir="auto">拉维尼亚:这周围没有人吧?</p>
<p dir="auto">马提乌斯:你知道,妈妈今天不回来过夜,我叫奴隶们早些回他们的下房去。</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听像是没有人。我可真是锻炼得好呢。</p>
<p dir="auto">马提乌斯:你要说什么?</p>
<p dir="auto">拉维尼亚:克里夫斯。</p>
<p dir="auto">马提乌斯:谁?</p>
<p dir="auto">拉维尼亚:首席贞女克里夫斯。</p>
<p dir="auto">马提乌斯:怎样?</p>
<p dir="auto">拉维尼亚:克里夫斯和我……</p>
<p dir="auto">马提乌斯:和你?</p>
<p dir="auto">拉维尼亚:别大惊小怪,她从我六岁起就知道了。而且,现在已经结束了。</p>
<p dir="auto">马提乌斯:什么时候?</p>
<p dir="auto">拉维尼亚:从三年多以前,我第二次值夜的时候睡着了,你知道,那屋子日夜燃着灶火暖得人昏昏欲睡。</p>
<p dir="auto">马提乌斯: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进去过。</p>
<p dir="auto">拉维尼亚:克里夫斯发现了,叫我换班以后去她房间。我以为要挨训但是……我想跟你说的,但是父亲去世了,接着你又离家……</p>
<p dir="auto">马提乌斯没说话,他用手指头捻着一颗杏仁,看碎屑轻轻掉下来。</p>
<p dir="auto">马提乌斯:竟然在父亲死前就……</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可想不到他会死的啊!</p>
<p dir="auto">马提乌斯:告诉我,缇利亚。</p>
<p dir="auto">拉维尼亚:什么?</p>
<p dir="auto">马提乌斯:你是像一个男人一样与克里夫斯在一起的吗?</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不明白。</p>
<p dir="auto">马提乌斯:我看你明白得很,三年!</p>
<p dir="auto">拉维尼亚:已经结束了。我乱得很,我觉得我没有明白过。今天德鲁苏斯还把我认作你,我更怕了。</p>
<p dir="auto">马提乌斯:妈妈知道吗?</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怎么可能告诉她?克里夫斯是她最老的朋友……她是因为这样才把我托付给她的。</p>
<p dir="auto">马提乌斯:我想别人不会跟你说,但是你很像妈妈,你知道吗?</p>
<p dir="auto">拉维尼亚:这样说来你也该像她。我们长得一样。</p>
<p dir="auto">马提乌斯:不,我不觉得我像。</p>
<p dir="auto">拉维尼亚:这可是前后矛盾了。</p>
<p dir="auto">马提乌斯:贞女大人,您现在不在法庭上!</p>
<p dir="auto">拉维尼亚:你让我糊涂了,盖乌斯。</p>
<p dir="auto">马提乌斯:还没明白吗?那么去读萨福吧,小妹妹。‘姑娘们,撕扯你们的衣服,尽情哭号吧!‘</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讨厌你叫我小妹妹。</p>
<p dir="auto">马提乌斯:这正是我要这么叫你的原因。缇利亚,你想好了吗?你是像一个男人一样与克里夫斯在一块的吗?还是你们读了更多的萨福?</p>
<p dir="auto">拉维尼亚:混蛋!不是只有你做儿子的受了教育,我想说很久了,你的希腊语咬字有问题。</p>
<p dir="auto">马提乌斯:哎,那你得帮我练习。或者更妙,绞短头发,穿上我的衣服代我竞选二十人委员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p>
<p dir="auto">拉维尼亚:你要竞选二十人委员会?</p>
<p dir="auto">马提乌斯:这让你吃惊吗?</p>
<p dir="auto">拉维尼亚:我不知道。有时我夜半坐在灶火前,酥白的灰在灶中落下,我想起你,觉得明天就会传来消息,比如你偷了一艘老战舰航海去了……</p>
<p dir="auto">马提乌斯:哈,说得真轻巧!大概还得偷一百个划桨的人罢!</p>
<p dir="auto">拉维尼亚:小船也有可能,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p>
<p dir="auto">马提乌斯:这是你觉得我会做的吗?还是只是你想做的事?</p>
<p dir="auto">拉维尼亚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哥哥。伊盯着杏仁碗。马提乌斯抓了一颗杏仁抛向空中,用嘴去接,但是没接到。杏仁掉在地上发出一点声音,像是终结一个话题。</p>
<p dir="auto">马提乌斯:我还得向皇帝请求批准穿紫红镶边衣服呢。克劳狄乌斯是个狡猾的老东西……</p>
<p dir="auto">拉维尼亚:呵,那不打紧,你可以随时借用我的头巾<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p>
<p dir="auto">马提乌斯:报应啊!我就知道你会取笑回来。我可不止要借你的头巾。</p>
<p dir="auto">拉维尼亚:你连竞选游说——我们就叫那个游说好了,听起来比较文雅——的钱都要找我借?</p>
<p dir="auto">马提乌斯:你去补维斯塔神庙的缺时就被赏了——多少?五十万塞斯特斯吗?你的俸禄又高。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p>
<p dir="auto">拉维尼亚:他们把我抓去神庙的那一天你可没惦记五十万塞斯特斯。你还挣开爸妈的手追在马车后面跑叫‘缇利亚!’</p>
<p dir="auto">马提乌斯:我们那个时候六岁。他们是把你抢走的,当然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作戏……传统习惯。</p>
<p dir="auto">拉维尼亚:深刻地概括了我国宗教的本质。</p>
<p dir="auto">马提乌斯:那时候大祭司怎么说来着?‘阿玛塔,我带走你,众人中最合乎资格者……’ 首先,你不叫阿玛塔,第二,你跟我一样不合乎什么维斯塔贞女的资格。</p>
<p dir="auto">拉维尼亚:这是台词的一部分,他们叫所有被选进神庙的女孩阿玛塔。你也知道,早在我们那会——早在提比略皇帝那会就不时兴送女儿进神庙了,他们让我进去是因为没得选了而已。</p>
<p dir="auto">马提乌斯:好了,你今天说的大逆不道的话够多了。</p>
<p dir="auto">拉维尼亚:是你先说的。至于我拿我的钱做什么,啐,我要买房子。</p>
<p dir="auto">马提乌斯:你真的忍心看你哥哥连重大罪行审核三人委员会都进不去吗?</p>
<p dir="auto">拉维尼亚:只要你别审我。你想的话,我会在竞技场上给你让座的<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p>
<p dir="auto">马提乌斯:如果这个男人没了,这可怜的女人还剩什么保护,什么安慰呢?<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p>
<p dir="auto">拉维尼亚:看来你非得进元老院不可,哪怕是为了上别处练你那西塞罗去。</p>
<div dir="auto" class="footnote-definition" id="postcontent-1"><sup class="footnote-definition-label">1</sup>
<p dir="auto">二十人委员会是帝国时期进入元老院的初级职位。分为财政三人委员会、法规十人委员会、修路四人委员会和重大罪行审核三人委员会,重要程度和显赫程度从左至右依次递减。一个有前途的元老到20岁有望担任初级职位。想进入元老院的公民须向皇帝请求批准穿紫红边长袍的权利。</p>
</div>
<div dir="auto" class="footnote-definition" id="postcontent-2"><sup class="footnote-definition-label">2</sup>
<p dir="auto">维斯塔贞女的头巾上镶有紫红边。</p>
</div>
<div dir="auto" class="footnote-definition" id="postcontent-3"><sup class="footnote-definition-label">3</sup>
<p dir="auto">公元前 63 年,Licinius Murena 竞选执政官职位时,他的亲戚(姑妈?)维斯塔贞女 Licinia 在竞技场上把自己的专属座位让给他,为他造势。这对故事中的角色来说是已知历史,缇利亚在嘲弄马提乌斯。</p>
</div>
<div dir="auto" class="footnote-definition" id="postcontent-4"><sup class="footnote-definition-label">4</sup>
<p dir="auto">西塞罗为维斯塔贞女 Foeteia 的兄弟 M. Foeteius 辩护时所说。他的意思是如果 Foeteius 遭遇不幸的判决,Foeteia 念及手足之情的泪水会污染灶神的火焰。这次事件发生于公元前69年,对于故事中的人物来说同样是已知历史。以下摘录拉丁原文和英译:</p>
</div>
<p dir="auto">cui miserae quod praesidium, quod solacium reliquum est hoc amisso? nam ceterae feminae gignere ipsae sibi praesidia et habere domi fortunarum omnium socium participemque possunt; huic vero virgini quid est praeter fratrem quod aut iucundum aut carum esse possit? (Font. 47)</p>
<p dir="auto">What protection, what comfort is left to the poor woman, if this man is lost? Other women, for their part, can bear guardians for themselves, and have at home an ally and participant in all of life’s fortunes. But for this virgin, what can be either dear or pleasant except her brother?</p>
]]><![CDATA[【古罗马AU】征兆 5]]>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AU】征兆%205/2022-11-11T15:04:58.328895+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2-11-11T15:04:58.328895+00:00<![CDATA[<p dir="auto">拉维尼奥提起陶罐往铜盆里倒了些水,然后在铜镜前坐下,打开木盒拿出剃刀。伊往脸颊上拍了些水,右手上的剃刀比在脖子边,但没有动手。在神庙服役第十二年的维斯塔贞女用湿淋淋的左手在脖子上摸索按住喉结——这依然是一个新的东西,伊每天在摸索如何穿衣服能把它挡住。拉维尼奥皱眉看着镜子,剃刀在空中画着细小的弧线,假如外科大夫能把这东西割掉该省多少事啊——那么伊会重新得到伊的声音——过去的声音吗?而克里夫斯也许还会只是克里夫斯嬷嬷而不会……</p>
<p dir="auto">房门突然打开了,拉维尼奥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跳起来——伊以为自己锁过门了,铜盆晃了一晃,打湿了长袍下摆。“朱庇特在上!”拉维尼奥抄起手边的一块布掩住眼睛以下,转头看到自己的母亲拿着钥匙。“你不能随便打开我的门!”拉维尼奥抗议道。</p>
<p dir="auto">“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所有的钥匙。”朱莉亚·拉维尼亚说。</p>
<p dir="auto">“这是马提乌斯的房子。你知道,他现在是我们家的监护人。”拉维尼奥顶嘴道。</p>
<p dir="auto">“是我的监护人,不是你的,缇利亚。而且这房子是我的,除非我要卖房子才需要他同意。”朱莉亚·拉维尼亚冷笑一声。</p>
<p dir="auto">“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有钥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开我房间的门。万一我在换衣服……”拉维尼奥把脸转回去面对铜镜,对着镜中母亲的影子说。</p>
<p dir="auto">“你是我女儿。”朱莉亚·拉维尼亚陈述道,拉维尼奥哪怕去法庭作证也发不出这么坚定的声音。但她好歹走进来以后把房门关上了。</p>
<p dir="auto">拉维尼奥摔下了手上的布,彷佛没听见对方的话,再次往脸颊上泼水,并且故意把水花弄得很大声。然后伊沉着地拿起剃刀在右颌刮了一刀。“这剃刀要磨了。”拉维尼奥大声说,好像这能引起母亲的任何注意似的。</p>
<p dir="auto">“你哥哥给你写信了吗?”朱莉亚·拉维尼亚已经开始展开她的话题——她的房子,她的孩子们,她的话题。父亲几乎一下葬马提乌斯就抛下新寡的母亲离家参军了,至今已经半年。拉维尼奥正是因为这样才时不时请假回家住一两天——这比起神庙的生活更像是忍耐和修行。</p>
<p dir="auto">“没有。”拉维尼奥在盆中涮了涮剃刀,又一次故意将水搅得很大声。当然,伊在说谎,伊已经接到过两三卷辗转送来的皮纸卷。马提乌斯在每一封里叮嘱伊少惹麻烦——到底是谁经常惹上麻烦啊?——以及对妈妈好点。“如果你这么在乎妈妈的话,烦请抬起你的屁股给她写封信。我要被烦死了。”拉维尼奥在某封回信里写道,并希望没有人敢拆开维斯塔贞女的私人信件看到如此不得体的语言,当然,伊的署名是字母 L,没有全名。他们最好以为这是卢西亚、卢克丽霞或者利维亚,而不是拉维尼……什么?但从马提乌斯后来的信看,拉维尼奥怀疑回信是否送到过他手上。或者他收到了信但是懒得在下一封信里做出任何答复,自我中心的混蛋,他只会写他想写的东西。</p>
<p dir="auto">就像朱莉亚·拉维尼亚只会谈她想谈的事情:“我希望你哥哥能让我多派几个奴隶跟着他。我信不过那个安特罗波斯,万一有什么事他肯定第一个丢下你哥哥跑掉,你瞧着吧。”她笃定地说。</p>
<p dir="auto">“诸神在上,马提乌斯是去当兵又不是去当少爷。”拉维尼奥没有磨伊先前嚷着该磨的剃刀,只是在脸颊边上刮下又一刀,也许比平时用力一点——想象伊在刮罪魁祸首马提乌斯。“你是信不过安特罗波斯?还是他信不过你?我看还是他不肯帮你当探子吧。”</p>
<p dir="auto">“你哥哥用得上多几个人手,”朱莉亚·拉维尼亚说,“这样他要寄信回来的时候能指使人送信,还把回信带去。”</p>
<p dir="auto">“多几个人他就得拿军饷养几个人吃饭。是您用得上多几个人手,您受不了掌控不了亲生儿子在哪罢了。”拉维尼奥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三年过去伊对这件事渐渐熟练了,“幸好您还知道一个贴身女奴都不要派给我。”伊嘲讽道。</p>
<p dir="auto">“他就是该多带几个人。”朱莉亚·拉维尼亚重复道,“就这么把我丢下了!”</p>
<p dir="auto">拉维尼奥摔下剃刀,把布在水盆里浸湿拧干,擦一擦下巴和脖子,才转过脸去面对母亲。“您只看到您想看到的。”伊冷漠地说,开始往下巴上涂抹香膏,“连这剃刀都是马提乌斯送我的。假如他没有想到,您打算怎么办?”</p>
<p dir="auto">“你是我女儿。”朱莉亚·拉维尼亚重复,她在一个非常确凿的梦境里,会让醒着的人怀疑自己才在做梦。</p>
<p dir="auto">“如果您这样说的话。”拉维尼奥说,“我知道,盖乌斯·马提乌斯什么都比我强。我看您最好去全城的神庙走一圈每处都祭祀一遍,别管是埃及的神还是波斯的神,祈祝他平安回来。”伊最后一句话有些威胁的意思,“您还可以找西比尔祭司看看卦象。您看,我也算是宗教权威人士了。”维斯塔贞女再次转过身去面对镜子,开始分头发编规定发型的七根辫子,伊实在等不及回神庙值班了,然后晚上,再见到克里夫斯……</p>
<p dir="auto">出人意料地,朱莉亚·拉维尼亚站起身来,走到拉维尼奥身后,理起伊波浪形的栗色长发,“缇利亚,我给你梳。”</p>
<p dir="auto">拉维尼奥把手从头发上放下,耸起的肩膀随之垂下来。伊知道,这是又一次休战。</p>
]]><![CDATA[离开的,留下的]]>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离开的%EF%BC%8C留下的/2022-05-17T22:42:49.495132+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2-05-17T22:42:49.495132+00:00<![CDATA[<p dir="auto">博士拉开TARDIS门的时候,看到复制人站在街边,穿带弹力拉绳和拉链的黑色连帽风衣,胸口上别了朵塑料虞美人,正在拉扯脖子上的红白条纹围巾<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p>
<br>
<p dir="auto">“去看球了?”博士沉吟了一下,没说球队名字。</p>
<br>
<p dir="auto">“你来了就不去了。”复制人理好围巾,想想补了一句,“也不用看,再说,已经赶不上了。”</p>
<br>
<p dir="auto">博士一反常态地没有就时间机器的功效做出什么提议,他们往河边走,偶尔让一让轮椅和婴儿车。一枚细细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蓝色天空下的建筑,要么是黑黢黢的影子,要么灯火通明,和近地平面的光污染融为一体。博士和复制人走到伦敦塔时,发现自己没入了排队去看纪念烛火的人流。时间领主左顾右盼,不安地摩挲自己的大衣衣领。</p>
<br>
<p dir="auto">复制人递给他一朵塑料虞美人:“我帮你买了。”夜幕降下来了,让别人上别针不如自己摸索。博士戴上花的时候,就着路灯低头皱眉看了看:“红色和紫色不太搭配。”</p>
<br>
<p dir="auto">“我知道。”复制人说,撩开从路边围栏里伸出的一枝灌木。石塔在暖色系灯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父亲们把孩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好让小人儿们的视线越过树篱和内圈的人群。到了灯光大亮处,他们已经越过了整座塔,但去河岸的路被封上了,排队的人群一直绕过前面那座铜绿尖顶的教堂。穿荧光黄雨衣的警察们劝说对长队相向而来的路人:“先生,要走这个方向的话请您过马路去对面走……” 他们正站在红绿灯边上,博士回头望了一眼石塔,搓搓手。复制人转头过来看他:“还排吗?”</p>
<br>
<p dir="auto">“不排了。”博士摇摇头。他们道着歉转身去过马路。密集的人群过得缓慢,到了马路中间,行人灯已经变红。在他们身后,年轻的警察挥舞着手持交通灯安抚一众焦灼的发动机,大喊:“HOLD THE ROAD! HOLD THE ROAD!” 复制人的动作僵了一僵,博士想起这是差点被炸平的东区。</p>
<br>
<p dir="auto">马路对面还是挤,他们慢慢往西走。在废墟上修起来的写字楼灭着灯,建筑平淡,人群渐疏了,能迈大一点的步子,深深地吸气。“我在那儿。”复制人系上之前在人群里松开的围巾,用一种告解的语气说着过去时。博士停下来,用一种锐利的眼神——像看向镜子一样看那张脸。复制人扯出一个微笑:“别紧张,监护人。是红十字会,红十字会还凑合,是吧?”但博士没回答他,复制人急急地补上:“你知道那个时空脆弱得还不如纸。我只有也只用些奎宁鸦片甘汞哥罗仿阿司匹林……”一长串学名说得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好吧我撒谎了,我试过一次用点别的,在伊普尔<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然后就是时空悖论的老戏码。”他说不下去了,靠住路边的大理石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铁盒,掏出根纸卷,博士的眼神转移到了复制人的手指上。“我只想叼住它一下。”复制人辩白道。</p>
<br>
<p dir="auto">博士叹口气,从大衣口袋摸出火柴,划燃一根递过去:“我今天不介意。”</p>
<br>
<p dir="auto">但复制人没有凑过来接火,他们静静站在因为周日而空旷的金融城小路上,看火柴在黑夜里慢慢燃尽。复制时间领主把毫发无伤的纸卷从嘴里取出来,重新放回铁盒。他们继续走,博士以怀疑的眼神瞅着路边长着赛博脸的烟火缸,圣保罗教堂美丽的穹顶出现了,还有零散的几个人在门口安检准备参加免费的纪念仪式,博士抬头往台阶上望了一眼。</p>
<br>
<p dir="auto">“不行。”复制人斩钉截铁地说,“宗教仪式让我头痛。你知道的,我们又不能吃阿司匹林。”</p>
<br>
<p dir="auto">“嗯哼。”博士手插口袋,东张西望,周日晚上街上不少点心店关着门,这点无疑让他丧气。河风吹得和缓,他们路过关着灯的皇家法院,在街心的小教堂停住,那儿摆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虞美人花圈,天黑以后没有鸽子。教堂敲钟了,博士抬起手腕看看表:六点一刻。“这个教堂的钟常常不按准点来。”复制人过分规矩地按下等红绿灯的按钮。</p>
<br>
<p dir="auto">滑铁卢桥底下支着好几个帐篷,有股大麻味,伦敦从来不缺露宿街头的人。帐篷红色的塑料布在风里抖动,肥皂盒、爽肤水、锅碗瓢盆整整齐齐站在桥墩上,守护生活的尊严。没有孩子的哭声,于是他们只是沿河岸而行,带着忧伤的眼神。南岸的冬日乐园没有因为纪念日关闭,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打在河水上。再往前走,会有挡板围住一小段河岸,为了修多雨城市的排水沟。接下来是空军纪念碑,老的,新的,写满了各国名字,上面也许还有几个他们的老熟人。游客面对着纪念碑,拍与大摩天轮的自拍。他们望着浑黄河水上彩色的光影,思忖今夜伦敦的外星人是否只有两个。</p>
<br>
<p dir="auto">博士看向彩灯背景里西敏桥过分朴素的黑影:“我能不能留下来陪你吃早餐?”</p>
<br>
<p dir="auto">“如果你是想等明天 Greggs <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开店给我买小熊耳朵,我警告你……”</p>
<br>
<p dir="auto">“不,我是想给你买小熊纸杯蛋糕。”博士认真地说,“熊耳朵我已经买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毛绒绒的黄色熊耳朵,“帕西。”</p>
<p dir="auto">————————————————————</p>
<p dir="auto">那个穿长风衣的火柴人——帕西从许多年前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给博士的每一次重生取不同的外号,好像他们是不同的人。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时不时在他脑子里吵吵嚷嚷让他晕头转向,另一部分原因是,他离那种能重生的时间领主氛围越来越远了,首先他自己就不行,其次他已经故意躲了博士的标签好一阵。</p>
<br>
<p dir="auto">那火柴人靠在一间商店满是涂鸦的卷帘门上——那么今天是某个星期天——插着口袋看枯叶卷地,独自一人。他检索记忆但翻不出来这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事发生太多回了,他继承来的图书馆已经被他自己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复制人不是人工智能,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觉得不幸。</p>
<br>
<p dir="auto">火柴人伸手碰他的脸,当然没有电流,火花,或者其它什么能同时存在于比喻意义和现实意义上的东西。时间领主的手僵住了,帕西打定主意不做反应。他转着小指上的戒指,不错,是为了无名指买的尺寸,但他先是把它戴在中指,紧接着就是小指了。好几年他刻意拒绝做博士的影子——那同这戒指的关系没你想象的那么大。帕西听见时间领主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火柴人不该想得起来,他遇到的不是对的那一个,话说回来,那一个在法律意义上来说也不太对。他那会是不是写日记呢?那双手似乎还能画很好的钢笔速写,所以……</p>
<br>
<p dir="auto">“对不起。”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活像被人抱的苏格兰倔老头。</p>
<br>
<p dir="auto">苏格兰倔老头——这是另一次重生的外号——委实负责,把他从柏林和达拉斯的地下生活拖回来,他去维多利亚时代晃了一阵,偷了五次约克郡姑娘的饼干,用涂改液在北方迪斯科的汗衫上写了《公园生活》<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的谱子。“打板球的”和“风吹来的一代”<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比赛的时候,他推着茶歇小车,把赛后吃的黄瓜三明治换成了鱼咖喱,还往里面放了太多的芹菜叶。然后呢,他发现自己在追着博士的足迹处理善后(前?)事宜,像是一种替代上瘾,多半是为了不被自己的事追赶。</p>
<br>
<p dir="auto">能拿点什么来安慰火柴人呢?难道跟长风衣讲自己教罗丝除法,以社区服务名义给 多娜的孩子当保姆,一如既往去纽约的庞德家过圣诞——哦这个还不能讲,但是——他们最开始还问问他,以前带来的另一个小伙子呢?后来他们就不再问了,再后来他去帮忙料理葬礼和墓地,一个,又一个。他一直在跑,他自己的事如愿荒芜了,长满杂草。他看着火柴人盯着他,大眼睛透出好似想起来点什么的模糊哀愁和闪光。他想,那个人今年该四十五岁了。他又看看火柴人,心想,嗨,我们俩,一个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按科学来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想的还不是同一桩事。他几乎要大笑起来,这是和与生俱来直觉的战争,他终于赢了——如果哪次战争里真有胜利和意义的话。</p>
<br>
<p dir="auto">他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明白博士需要什么,或者博士想要什么,他在这点上帮不上忙,但他至少能做一件事。他踮起脚来搂住了长风衣。他感觉到时间领主的脊柱松下来,头靠在他肩膀上,有热的气流从他脖子穿过。帕西抚着对方的背,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博士,你这个傻瓜蛋。”这一刻他有种错觉,也许是博士复制给他的记忆带来的,他觉得自己比眼前这个时间领主老得多。</p>
<br>
<p dir="auto">“但是,你是谁?”</p>
<br>
<p dir="auto">“谁也不是。”<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p>
<br>
<p dir="auto">“我受不了啦。”帕西想。就这样他就去了1914年,往红十字会交了一张申请表。</p>
<br>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北伦敦球队阿森纳(Arsenal)支持者常戴的围巾。2018年11月11日晚英超,阿森纳与中部的 Wolves 球队比赛,一比一平。</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一战中德军在比利时的伊普尔地区对英法联军使用了芥子气。</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英国三明治店,每年与BBC Children in Needs 合作推出帕西小熊周边点心和玩具。</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来自西伦敦的 Blur 乐队1994年单曲 Parklife,该乐队是曼彻斯特乐队 Oasis 当年死敌。</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 “风吹来的一代”,Windrush. 1960s 英国因为劳动力短缺,从前殖民地加勒比群岛等地招收劳工。英国许多城市现在仍有加勒比人板球俱乐部。Windrush 其实是以运送加勒比地区移民出名的一艘大船的名称。</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 我希望帕西说的是 Not who. 因为这是他希望成为的。</p>
<p dir="auto">评论音轨:2016 年的 BBC children in need 短片里12接起电话就说:“帕西?黏糊糊喜欢戴帽子和蛋奶糊吗?”从那以后我一直当11.5起了名字叫帕西。</p>
<p dir="auto">阿森纳球队是一个搞笑梗,我补了一下口香糖剧615被良心谴责,然后11.5就和我们的箭手军火库(Arsenal)沉船了(不要问我怎么搞上这样神秘的拉郎)。</p>
<p dir="auto">但是大噶不要担心,11.5还去了很多地方干了很多坏事(划掉),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 ganger 了(?</p>
]]><![CDATA[非常规跳伞]]>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非常规跳伞/2022-05-04T19:59:38.027350+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2-05-04T19:59:38.027350+00:00<![CDATA[<p dir="auto">“箭手!”直升机的螺旋桨转声吵得人头痛,Doc 倒挂在底座上,向 Roy 伸出手来。</p>
<p dir="auto">箭手正举起手去够,却扑了个空。复制时间领主的手臂变形甩得长长的,直接绕过了他的手,绑在了他腰上。
</p>
<p dir="auto">炸弹小队的直升机越升越高,他们眼看着那栋大楼在雨里爆炸,热浪刚刚窜过 Roy 的脚底,TARDIS 还停在那楼的第十九层杂物间。 </p>
<p dir="auto"> “抓紧!” Doc 的声音混在雨声里。</p>
<p dir="auto">“抓?”箭手低头看看腰上绕的古怪“绳子”,好在已经一点都看不出手的形状了,否则还要更瘆人些。Roy 试探着用双手分别抓住垂在他两侧的白色橡胶长条,那东西滑溜溜的,他尽量不去想这是他的医生的手。</p>
<p dir="auto">直升机带着他俩,晃晃悠悠从城市上方飞过。Roy 吊在那儿,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当下的姿势究竟更像蹦极还是荡秋千。</p>
<p dir="auto">
“当我喊跳的时候,松手!”雨越下越大了,Roy 眼前灰茫茫的,Doc 的声音在风雨里显得含混不清。</p>
<p dir="auto">“在这种高度?” Roy 试图眯起眼睛,用弓箭手的视力估计高度,同时捏紧了手上的“绳子”,想着是不是该一飞镖丢上去跟这个外星疯子同归于尽算了。</p>
<p dir="auto">“你一定要相信我!Roy Harper!” Doc 用了全名,听起来真诚而急切,Roy 考虑了两秒,决定赌一把。</p>
<p dir="auto">“行——!”他喊着回答,话音未落就听见对方叫道:“跳!”箭手感到腰上一空,接连着手也空了——复制时间领主把橡胶手臂抽了回去,这位人类发现自己正以自由落体的方式下降——“完了!” Roy 伸手往口袋摸飞镖,祈祷现在报仇还来得及。这时熟悉的音速起子声响了起来,他肩膀一轻,抬头看到自己外套上升起了降落伞。</p>
<p dir="auto">“恐怕你得接住我了,Patient。” Doc 这句话语气轻松,Roy 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外号提出抗议,就看到一块人形从上面晃下,他想都没想就揽了过来。
</p>
<p dir="auto">“我的准头还不错吧!”他傻兮兮的医生兴高采烈。</p>
<p dir="auto">“个鬼,是我的准头不错。”箭手在心里说。“提醒你一下,我可没跳过伞。”部分是因为腾不出手来,他扔掉了拿飞镖戳过去的念头,但依然气哼哼的。</p>
<p dir="auto">“别担心,快落地的时候悠着点就是了。这不是跳伞的最佳天气,不过……”</p>
<p dir="auto">复制时间领主没再说下去,Roy 的胳膊感觉到对方试图耸肩——他所揽住的地方之前是冰冷的橡胶,现在是肉和骨,血液在皮肤底下流动,实实在在的生命的感觉让 Roy 为飞镖的念头感到了一丝后悔,尽管他现在根本也没有安全多少:跟一个复制时间领主抱在一块共用一个降落伞,在蒙蒙的雨幕里飘荡。</p>
<p dir="auto">
他们在空中缓缓飘着,风声和雨水刷过耳朵,好像要一直这么飘下去了。</p>
<p dir="auto">“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外套加上了——?” Roy 空不出手来,翻了两个白眼指向他头顶的降落伞。</p>
<p dir="auto">“忘了,可能是烘干的时候吧。” Doc 含混地说,“以防万一。”说到这个词他又得意了起来。</p>
<p dir="auto">“然后你没给你自己弄一个?”箭手看着对方那空荡荡的肩头,紫色羊毛上凝着细细的水珠,想到 Doc 机关算尽百密一疏,他几乎要笑出声来。</p>
<p dir="auto">“我没想到这茬。”他的医生吐吐舌头,他俩靠得这么近,舌头差点甩到 Roy 脸上,“刚刚我突然想起来,就这么跳下去会变成肉饼——橡胶饼——让人捡回去作单人橡胶筏……”</p>
<p dir="auto">“你可住嘴吧。”复制时间领主时常忘了自己的安危固然需要担心,但想象着一个套着紫色开襟毛衣的白色橡胶筏,箭手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风直灌进喉咙——他顾不上合不合适了,反正他接住了 Doc,已经使之免于了当橡胶筏的命运——他甚至模模糊糊地自信并确定自己能一直盯着这点,所以现在可以尽情嘲笑了。
</p>
<p dir="auto">大概也觉得丢脸,Doc 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好一会,直到他开口轻声说:“我们要落地了,小心。” </p>
<p dir="auto">Roy 越过他的肩头往下看去,底下是一片沙滩。雨已经停了,他俩抱在一块歪歪倒倒落了地,雨水打湿的沙滩不如想象中软。他们揉着腿站起来,徒劳地要把沙子从身上拍下去。Roy 看见 Doc 的头发可笑地湿淋淋黏在脸上,知道他自己也差不多。</p>
<p dir="auto">“你把位置定得很准嘛。” Roy 不大乐意地恭维对方的视力,扯着肩上的降落伞细绳,心想把这湿透了的一团再收回外套里可算不上舒服。</p>
<p dir="auto">“啊,是这个,隐形望远镜,”复制时间领主扒开眼皮拿下两片亮晶晶的玩意,“可调焦距和计算风速的!”他愉快地补充道。</p>
<p dir="auto"> “你不是一直戴着这个吧?”箭手皱起眉头,怀疑地盯着他的箭术弟子。“Ooooops.” Doc 迅速把降落伞从他肩头剪下来,转而对折叠这一块湿乎乎的化纤材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其实这个还可以展开成帐篷,你要不要看?”他讨好似地转移话题,那样子仿佛丝毫不担心他的老姑娘。</p>
<p dir="auto">“还是免了吧,我不想想象自己顶着帐篷飘在空中的样子。”想到交通工具被毁实在是件值得同情的事, Roy 决定放过他一次(是谁第一次见面就害得他机车爆炸的?),“你走不走?”
</p>
<p dir="auto">在海水的咸腥味里,这两位肩并肩往远离海岸的灯光走去。眼下他们可能正被全国通缉(又一次!),也不知道 TARDIS 在哪里,还可能惹上了一位赛博背景的国家首脑,他们还要走长长的路,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一间查得不太严的小旅馆,进去把衣服烘烘干。但他活着,医生也还活着,尽管之前那手臂化成的橡胶条带仍然令他觉得有些诡异,他还是对复制时间领主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感。脚步落在沙滩上有种陷进去的沙沙声,也许是逃命的肾上腺素还没有退的关系,Roy 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他一时忘记了可能葬身火海的时空飞船,忘记了对火炉温暖的渴求,忘记了他是如何开始这不同寻常的、踏遍全宇宙的逃亡,他隐隐约约觉得,就这样在打湿的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永远走下去也无所谓。 </p>
<p dir="auto"> -Fin- </p>
<p dir="auto"> ————— </p>
<p dir="auto"> </p>
<p dir="auto">中间那段 11.5 把手拉成橡胶条绕在 Roy 腰上的情节,确实很诡异有种什么 play 的感觉……但请相信我想到这个梗纯粹是从实用的角度出发的,没有任何污的意思,只是 11.5 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家伙……</p>
<p dir="auto">跟新朋友们可能要解释一下:Roy 叫 11.5 Doc 半是和 Doctor 本 Doctor 区分,半有点俚语叫大夫的意思。11.5 叫 Roy Patient 的理由一半是“弓箭手比较有耐心”一半是和“大夫”相对应,在我的宇宙里他有段时间确实是 11.5 照看的病人。但是 Roy 不喜欢这个外号,他更希望 11.5 叫他名字或者叫他“箭手”,也许他不愿意被人认为虚弱,也许他只是潜意识感觉到了医患之间的恋爱关系是违背伦理的。 </p>
<p dir="auto">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这个故事的时间点两位连友达都不一定更无恋未……</p>
]]><![CDATA[【Doctor Who】【10/11/10】限制效应]]>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10-11-10-限-制-效-应/2021-03-06T00:13:52.528938+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1-03-06T00:13:52.528938+00:00<![CDATA[<p dir="auto">“啊啊啊啊啊啊!”</p>
<p dir="auto">10任博士和11任博士的嘴唇正以你能想到的最不浪漫的方式粘在一起,在他们周围闪耀着电火花——字面意义上的电火花。因为受到电击,他们全身僵硬、肌肉痉挛、脸部抽搐,如果你愿意的话说不定能闻到或者马上闻到“蛋白质烧焦”的气味。</p>
<p dir="auto">女侍者英勇地用木托盘分开了他们。</p>
<p dir="auto">火花消失了。“该死的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戴领带的那个忍不住诅咒了一句,他们此刻都瘫在椅子上。“Oii!注意言辞!”系领结的那个瞪了对方(他正在把头发揉得更乱)一眼,转过脸对着女侍者,试图——也就是说没能成功——做了个整领结的动作:“谢谢,谢谢你。”</p>
<p dir="auto">“我觉得我在哪见过你。”10任向女侍者用他的八颗牙标准微笑向女侍者表达歉意。</p>
<p dir="auto">“不客气。”女侍者耸耸肩嚼着菠萝口香糖走开了。好像在餐馆里,用木托盘分开一对一接吻就发电的情侣再听说一个稀奇古怪的长单词和“苹果酒,不要苹果——”“——也不要酒”一样正常。</p>
<p dir="auto">两位博士面面相觑,有点尴尬——他们本指望有个人类问些婴儿一样可爱的小问题,然后他们就不用在这干坐着大眼瞪小眼了。一般说来,他们总有那个运气,要不,来个侵略地球的外星人军团?</p>
<p dir="auto">窗外,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此时此刻的地球一片祥和、宁静。蓝色星球在太空中静静转动,仿佛从来不知道地外生命的存在。</p>
<p dir="auto">看来两位博士在一块的幸运值是正正得负了,在Bibilibabidibu星系(或者管它叫什么星系),他们的数学就是那么运行的。</p>
<p dir="auto">按照正常情节发展,当你和某人来到一个有点气氛的餐厅,喝了一点带劲的酒或者茶,有一搭没一搭地故意吵嘴或者无意默契之后,如果背景音乐的一段旋律重复到一定次数,如果画面的帧数越来越慢,如果镜头的调色越来越温柔——而你们的嘴唇还差一毫秒相接时,要么顺着接吻的程序继续下去,要么来个突发事件打断一下增进感情。</p>
<p dir="auto">很显然在嘴唇们情不自禁碰到之后一毫秒受到电击不算什么正常情节。</p>
<p dir="auto">“可它是自然规律。”年长些的时间领主端起他“够劲”的茶。他的手还有点发抖,弄得茶杯和茶托叮当作响,红褐色的液体液面倾斜、漫过杯沿,滴了三滴半到茶托里——在第四滴完成之前他及时把杯子扶正了。</p>
<p dir="auto">好吧,正常的主角设定肯定也不包括和你自己接吻。</p>
<p dir="auto">他的上次重生叼着酒杯里的小纸伞,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在他的记忆中那次重生里主动亲吻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在这几次……咳,“接吻未遂”中年轻些的时间领主掌握了比他未来自己料到的更多主动权。</p>
<p dir="auto">远古的时间领主学者们曾经研究过一些时间旅行带来的自恋案例,由于“自相似性”和生物与生俱来的自私天性,不少时间领主没能挡住和其它时间点上的自己发展一段浪漫关系的诱惑,随之而来的包括结合、殉情和情杀,给时间线和正常的家庭关系带来了不少麻烦,等等,于是时间领主最高议会通过了时间领主一族应纳入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适用范围的决议。</p>
<p dir="auto">至少他们还记得起来的咖喱弗雷历史教科书版本里是这样写的。</p>
<p dir="auto">很不幸,在那个决议通过后数年,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有一点浪漫关系的倾向。而浪漫关系意味着渴望接近和触碰。</p>
<p dir="auto">“要不,试试这个?”10任戴上一只绝缘手套,扬起半边眉毛,有点不耐烦:“梅林最肥的那条三角裤啊,你一千岁了,你口袋里不可能没有绝缘手套!”</p>
<p dir="auto">“你记得我们曾经被叫作’梅林’的吧?”在回想了自己当时多么沉迷地球儿童小说之后,11说。两只戴着一模一样绝缘手套的右手试探着靠近。</p>
<p dir="auto">“我还记得我们从来没穿过三角裤,除了1935年在芝加哥。”两只手之间还差三厘米,看上去一切正常。</p>
<p dir="auto">“我怀疑这样是否可行,”两只手之间还剩两厘米,11任博士转脸对路过的女侍者微笑了一下,用左手抽走了她手上的空托盘,“’绝缘’这个词在中文里有种奇特的双关意思。”</p>
<p dir="auto">他的上任重生笑起来,很明显完全理解他这句话的脑回路:“按照地球东亚的历法,是的,今天餐馆的赠餐居然可以从饺子、年糕、汤圆和幸运饼里面选——”女侍者放下赠餐,“为什么还有幸运饼?!你要了幸运饼?!”两只手之间还剩一厘米。</p>
<p dir="auto">“你知道你现在的嘴形像个凹函数吗?”穿粗花呢的语带讥讽:“一点生活经验,孩子,永远别错过写字的纸条或者……呃,不剧透了。”他们的手马上就要碰到了,穿风衣的那个无视了未来自己“我拿着木托盘是为了自救所以分不开手保护幸运饼”的抱怨,伸出左手掰开了对面的幸运饼,抽出纸条来:“那我可得看看我错过了什么!”。他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p>
<p dir="auto">“什么?”11任博士甩开绝缘手套窜到对面座位边上——虽然他明明可以直接把纸条抢回来。</p>
<p dir="auto">纸条看上去是从一篇人类的学术文章中裁出来的,关于通过引力波观测到两个黑洞合并为一个,等等。</p>
<p dir="auto">“这真是我见过最没趣的谜语。”10任博士评论道,他抬起头撞上了未来自己犹疑的眼神:“我还以为猜谜语的活动要再过半个月呢?”11任说。</p>
<p dir="auto">“幸运饼是你点的,也许它就是一枚半个月后的幸运饼——你这么说是因为猜不出来,中年危机——大人用的词!”</p>
<p dir="auto">11任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皱起眉头盯着那张纸条:“这段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p>
<p dir="auto">他的呼吸——带着宇宙中无数种甜味素的味道喷在10任耳朵上,“时间旅行嘛。”10任简单地回答,同时发现他自己正均匀地吸进那个甜食爱好者的气味。</p>
<p dir="auto">“时间法则颁布后,’我’们还是一同生活在天地中间,一同呼吸着天地中间的空气.空气从这个我的鼻孔呼出来,被那个我的鼻孔吸进去,实在比皮肉相碰还要坏——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为什么不禁止气体交换——不,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就不该存在……”年轻些的时间领主开始神游天外,在他的脑海里飘过了不知谁写的词句。</p>
<p dir="auto">“黑洞,黑洞。”年长些的那个浑然不觉,对着纸条上用铅笔标记的词语咬起指甲来,“某种程度上它就像Tardis之心,蕴含巨大的能量……能量!”他大声重复了一遍,把10任惊醒了:“什么?!”</p>
<p dir="auto">“你还记得时间科学课课本上关于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是怎么说的吗?”未来的他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手捻着纸条,一手揉着额头:“还是你也中年危机了,想不起来?”</p>
<p dir="auto">“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放出大量时间能,所产生的时间势差只有大量时间能量能……”10任努力检索起几百年前的课本,说到一半停住了。</p>
<p dir="auto">“弥补。”11任接过他的话头:“黑洞的引力太大,当物体靠近黑洞之后时间会变慢——”</p>
<p dir="auto">“也就是说时间本身也被黑洞吸收了!那本身就是一个大型时间能量库!”10任完全明白了未来自己是什么意思,他几乎要跳起来了。</p>
<p dir="auto">高一点的那个甩开绝缘手套奔出餐馆,长风衣在他身后飞舞。他的同伴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一分钟之后,街角的两个警亭都消失了。</p>
<p dir="auto">“好了,现在小心一点,我们必须正好落在黑洞视界的旁边,不要被吸进去——虽然我们说不定能逃出来,但是会很麻烦的。”</p>
<p dir="auto">“如果太远了布利诺维奇限制效应还是会发生——别忘了防护罩选’融合’选项!”</p>
<p dir="auto">两位博士盯着屏幕上的参数变化,同时拉下手刹。</p>
<p dir="auto">“Allons-y!”</p>
<p dir="auto">“Geronimo!”</p>
<p dir="auto">两个Tardis堪堪停稳了,靠得很近。两个驾驶员站在门口,向对方伸出手去,十指相扣。</p>
<p dir="auto">没有火花,没有电击。在无尽黑暗与点点星光的边缘,他们安静地亲吻。10任感觉未来自己把什么东西塞进了风衣口袋,然后他们一起倒在某个Tardis的地板上。老姑娘一反常态地没有混乱,地板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变得柔软,他们没有分神去注意那是谁的盒子。</p>
<p dir="auto">尾声</p>
<p dir="auto">“我们忘记付账了!”他们已经穿戴整齐,10任在自己海洋骨骼主题的Tardis里,像吃多了甜食一样捂着一边腮帮子,习惯性瞪着大眼睛,用通讯对未来自己说。</p>
<p dir="auto">“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付账。”11任心领神会,一本正经——过于一本正经地回答。</p>
<p dir="auto">两个警亭用自动模式返回上一次的时空坐标,两个——同一个时间领主同时打开各自的Tardis门,愣住了。</p>
<p dir="auto">餐馆原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地,仿佛餐馆从来没有存在过。</p>
<p dir="auto">“你说得对,那确实是一枚来自未来的幸运饼。”11任保持凝固的姿态,除了右胳膊在口袋里掏出一本《自然》杂志。</p>
<p dir="auto">在人类第一次公元纪年2016年的亚洲农历新年前夕,2月7日,他们翻开2016年2月11日的《自然》杂志,找到了那张纸条的来源。</p>
<p dir="auto">“我就知道我在哪见过这段话!”11任捶了一把杂志。</p>
<p dir="auto">“这就是说……还有其他的时间领主?!”10任转过来,满脸喜悦,他几乎要把手搭在11任肩上,半途又收了回去。</p>
<p dir="auto">“是海盗?那个女侍者有纹身吗?哈!哦这个坏姑娘!”11任几乎要转起圈来。</p>
<p dir="auto">“也不一定是海盗,不管怎么说,说不定哪天就能收到他们的邮件了!”10任跳起来踢了身后的Tardis一脚。</p>
<p dir="auto">“Oii那是我的Tardis!!”</p>
<p dir="auto">“曾经是我的。”10任扬头做了个鬼脸:“虽然我不想走,但我觉得再留一会时间法则就要爆炸了。”他回到自己的Tardis门口,竖起两根手指,敲敲额头,算是告别。</p>
<p dir="auto">“下次见,博士。”11任点点头。</p>
<p dir="auto">10任笑着关上门的时候听到对方加了一句:“别忘记看看口袋!”他把手伸到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绝缘手套,里面夹着那张纸条,空白处写着:“替我好好保管——咱们的手套就没换过。”</p>
<p dir="auto">“哦,博士啊!博士!”10任独自在Tardis里高声笑起来,他掏出一个本子,把纸条夹进去,写上“买人类第一次公元纪年2016年2月11日出版的《自然》杂志”。</p>
<p dir="auto">与此同时,11任在一张卡片上又记了一画,“9次了。他总那么说。”他笑着敲敲那张卡片:“博士。”</p>
<p dir="auto">宇宙星辰运行如旧,生命明灭,潮水涨落。</p>
]]><![CDATA[【Doctor Who】【10/11/10】一个词或其它]]>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10-11-10-一-个-词-或-其-它/2021-03-06T00:11:48.414703+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1-03-06T00:11:48.414703+00:00<![CDATA[<p dir="auto">绕开限制效应,使爱人愉悦的方式当然是有的。但此刻他们如此渴望触碰对方,渴望在空间上融为一体尽管他们在时间上本是一体。许多年前,还在转世前,他在这方面就与其他时间领主不同,有的时间领主称这为“发情的动物”,而“那任博士”,显然会瞪眼把胡子吹到头发里面,认为这不过又是一种中年危机造成的再次热血上头,他们简直可以听到他在脑海里语气激烈的低语。</p>
<p dir="auto">“我们就像一对陷入初恋的傻学生。”其中一个说。</p>
<p dir="auto">“傻到想挑战宇宙规律了。”另一个接道。</p>
<p dir="auto">“它又不是什么自然规律,只是时间领主们决议的而已,他们代替全宇宙做了决定。”一个赶紧说,仿佛为了弥补身体不能接触的缺陷,要让言语挨得紧些。</p>
<p dir="auto">“你不得不承认它帮我们省了很多事,拯救时间线错位啊什么的。”另一个说。</p>
<p dir="auto">“不,想想吧,其实这东西根本没法阻止我现在拿两把切肉刀捅进你的两颗心脏,但是它还能阻止我摸摸你的心跳,这问题可大了。”</p>
<p dir="auto">“爱总是比死难处理些,对吧?他们肯定算好了才这样排的优先级。”</p>
<p dir="auto">“激情总是比寂灭难处理些。”其中一个斟酌了一会用词。</p>
<p dir="auto">“生命总是比寂灭难处理些。”另一个总结道。</p>
<p dir="auto">然后他们就不再说话,迎着整个宇宙躺在这荒凉、柔软得像完美家居软装一样的星球上,手臂和手臂隔半厘米,汗毛几乎可以互相拂到,被对方的体温照耀着,交换他们呼吸的一切。爱人的冲动就在先前那样的言语讨论里被消磨。他们是整个时空里几乎一切生物制订规则的反叛者,却对本族的历史无力干扰,当然也对之造成的后果无力改变。停在黑洞视界旁边*来亲密这样的小小作弊开始令他们厌烦,说到底,他们不是头一回热恋的小少年了,偷偷摸摸所带来的挑战权威的快感实在有限。而推翻它的企图又时刻令他们自我拷问:即便是成功的结果,对宇宙又有什么好处?对得起自己选的名字,多拯救几个种族或者星球才是正经事。至于争取与不同时间线上自己进行物理亲密接触的权利——鉴于正存在的就他们这一对,很难说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他们——他,是全宇宙最不认为自己有权拥有“一己私利”的生物(之一?)。宇宙星辰作证,只要他们发现还有任何一对——一个个体在经历这些,他们会跳进去,做点在时间领主来说性质类似人类所谓“奔走疾呼”的事的。还有什么呢?当然,他们为每次偶然的、本无可能的相遇感怀宇宙的仁慈,也为每次相遇中的“隔离”愤懑命运的不公。这不是得寸进尺,不是,对象并不相同,他们分得清楚。但相遇的短暂与稀有,让理性的言语、公正的思想让了位,爱情的癫烈占了上风,正像饿了四天的人不能思考偷面包的罪孽,很快他们又开始计算各个黑洞能量变化对历史的影响,审慎选择影响相对微弱的那一个倒霉鬼,到其视界上奋力地亲吻、拥抱和其它,把潜意识打算用于破坏限制的力气耗费在给对方留下痕迹上。分别后大脑会很快失忆,身上却还留着印这点,好像是某种安慰。另一方面,他们这样在一块时总还得想着下次还有多少黑洞可选,也想着下次见面对方还有多少时间,也就越发地热烈起来。这是他们在各自冒险生活里唯一谨小慎微因而需要更多勇气的小小反抗。老套反乌托邦文学里主角们总是从性开始反抗之路,对他们来说这是理直气壮挑战一切以外的那一点。</p>
<p dir="auto">每次见面道别的时分总是要来的,他们中的一个总要在道别中插上“我不想走”。</p>
<p dir="auto">“活。”这一次他只说了这一个词来回答年轻的自己。他想说的也许是“活下去”,也许是“好好活”,也许就是“活”而已。无论他在这个字眼里灌注了多少混杂的意义,通过对面那双耳朵,跨过层层时空与悖论,它的回音终会又激荡于——一直激荡于他的脑海里,要照常那样去活,去体验,这两位——一位有这么小一部分反抗心未付诸实行的终身叛逆者,很好——不完美,当然!——很好地存在过。如果有一天,忍不住为了阳光鸟鸣中柔和的亲吻,为了狂风暴雨中紧贴的拥抱,为了在薄雾晨光里一同醒来,限制效应的时间能量反应——不如称为电击般的审判——降临,而没有用木托盘分开他们的侍者,没有身穿绝缘套服赶时间路过的电工,没有慈悲,没有幸运,当它给以寂灭,生命——生活本身的存在是一种鲜明的对比,在荒原黑暗里爆开的一朵小小火花。这对它来说也许没什么不同,对其他任何人或事来说也许都没什么不同,对他——他们来说却有很大不同。</p>
<p dir="auto">这一种殉情的浪漫想象当然并没有真正发生,正如在某一类老式戏剧里,结局该是管理者听了恋人诉情大受感动赦了特例免了法条,这样的剧情也并未上演。也并不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只不过他们要等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这次是某一个倒数第二回见另一个,在对某一个来说的最末一次见面里,靠了不那么堂堂正正、安全无虞的意外,他们堂堂正正、安全无虞地握了手。</p>
<p dir="auto">但那个词的旅程不会就此结束,它在他——他们同样构成一部分的个体的小小历史里继续穿梭,陪伴他度过不再奔跑的雪夜,度过日复一日的高塔与海洋,度过……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也总有一次是会度过不了的,毕竟那不可能是、也从不意在是一句永生不死的咒语,那只是一个尽量漫长的抵抗,构成了许多理由中的一个,充当过多维空间里的一点,令这一段被禁止的故事的影子,偶尔逡巡,阴魂不散——让时间法则头痛去吧。</p>
<p dir="auto">而宇宙里的许多黑洞里,都存放着一切,它们表面甚至还留有副本。</p>
<p dir="auto">*:水仙黑洞开车梗请见《限制效应》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10-11-10-限-制-效-应</p>
]]><![CDATA[【古罗马AU】征兆 4]]>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征-兆-4/2021-02-15T00:53:03.244786+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1-02-15T00:53:03.244786+00:00<![CDATA[<p dir="auto"><strong>不说警告了,当原创看吧。</strong></p>
<p dir="auto">小窗户里透进一丝极淡的微光,在灶火的暖色里并不明显。明显的是声音,在灶火的细小噼啪声之外,宫殿里的奴隶起来了,先是咳嗽声,接着是更多的脚步声,卫兵换岗的声音,水声和厨房里的金属碰撞声渐次传来的时候,夜晚就被声音吃尽了。</p>
<p dir="auto">先前放的木头已经烧得白而酥碎,拉维尼亚往灶火里又摆上一根粗些的劈柴,在四周缝隙里小心搭些细小的树枝,留出空来。使用怎样的燃材,在什么时机添木头,木头在火焰里应该摆出如何角度,才能存续火焰而不致堵死气流,拉维尼亚像任何一个在厨房烧了快三十年火炉的奴隶一样在行。</p>
<p dir="auto">新一轮橡木燃烧的气味漫上来,里面飘着一点烟尘味。新任首席贞女在心底瑟缩了一秒,转头看向旁边包在毯子里蜷成一团的小身影,好在这气味似乎并没有惊扰小贞女的梦境。新成立的维斯塔贞女团搬进帕拉廷山<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上的宫殿已经三个多月了,小阿米莉亚还不肯一个人睡。拉维尼亚不怪她,宫殿比起大火前的神庙与贞女之家<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要古怪许多。奥古斯都结束内战,修起这府邸时,在这里给维斯塔的圣火又修了一个灶,当他家神供奉。那已经是近百年前的事了。而大火的记忆还是新的。在新的神庙与贞女之家修好之前,维斯塔贞女们得住在宫殿里看守这团圣火。雪上加霜的是,现任独裁官的宫殿也毁于火灾,因此他带着家眷奴仆也住了进来,这还不止,白天几乎整个元老院都在这——毕竟火灾席卷了整个大广场。即使划分给维斯塔贞女的区域依神庙旧例,寻常不准外人出入,拉维尼亚无法不感觉到自己时刻被人打量。</p>
<p dir="auto">也许只是火灾前维斯塔圆形神庙带来的那种封闭安宁的幽静一去不复返了。拉维尼亚想着打了个呵欠。首席贞女每天值夜看守圣火,以躲开一部分人多的时段和场合。伊现在几乎不再离开头巾,按规矩,面纱只在特定场合要戴,但拉维尼亚如今时时戴着面纱。</p>
<p dir="auto">面纱当然有别的作用。当新来的塞西莉亚来接班的时候,阿米莉亚已经醒了。她在白天少黏人得多,拉维尼亚因此得以把她托付给塞西莉亚几个钟头——新来的贞女让拉维尼亚认识到人们对“中年女人”的声音要宽容得多——然后去处理一些个人事务。塞西莉亚的丈夫去年死在与帕提亚的战争中。在找人手替代身亡贞女的紧急时刻,罗马并不执着于只挑选女童。元老院暗地里为这个人选花落谁家争抢了一通,塞西莉亚被选中的理由是,她对手的父母离过婚。首席贞女未必喜欢这番戏码,在伊看来应付孩子们要容易得多。</p>
<p dir="auto">“缇利亚,你应付不来。你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马提乌斯当时说,“现在全罗马已经知道,马提亚•拉维尼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为了从火中抢出圣物受伤。诸神保佑,人们会宽容看待你的。”</p>
<p dir="auto">首席贞女慢慢从灶火旁站起来,同时经历晕眩、僵硬和愈合中的伤摩擦布料的感觉。呼吸,伊对自己说,然后尽量平缓地走回房间,关上门。现在伊可以把手探进面纱,摸摸下巴,那里有些小茬必须在今天料理了。拉维尼亚从架子角落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火灾后新买的,但和他们十五岁生日时马提乌斯送的那只盒子一样,自那个生日以后拉维尼亚每天早晨处理这件事,就像梳头与整理头巾一样。</p>
<p dir="auto">首席贞女准备解面纱,又停住了。今天这满墙红黄壁画的宫殿房间让伊觉得尤为憋闷。拉维尼亚容许阿米莉亚跟着自己,不只是因为偏心小姑娘经了火灾以后怕黑又爱做噩梦,也因为阿米莉亚几乎是伊与过去安宁神庙生活的唯一联系。而这宫殿……首席贞女摇摇头,这宫殿依然不能让伊觉得安宁,从窗口往山下看就是罗马城的废墟,连宫殿本身也部分重建于几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后。拉维尼亚用大半生照管和存续火焰,如今火焰从伊出生前的久远年岁开始涌来,像那看不到又仿佛无所不在的目光,压缩在闷热的空气里,泛着黄迫近,要求饮水,要求泥土,要求风。</p>
<p dir="auto">拉维尼亚带上小盒子,走出房间去拿水罐,决定今天去城外的伊戈利亚泉水<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打水。</p>
<p dir="auto">埃涅阿斯站在广场的废墟里,时候还早,罗马已经醒来,但睡眼惺忪着,浸在朦胧的雾气中。附近的军团自然没有过救火的义务,但在火灾后全被独裁官调来清理废墟、搭临时住所和搬运救济粮。这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活,但说到底,军团干的大部分活都不怎么有意思。其他人还没有来上工,埃涅阿斯不确定自己在等待什么,在清晨那种暖而粉的色调里看广场上的断壁残垣是奇怪的。他数了数广场上大理石立柱的残骸,好像那是弓箭手雾中辨物的练习。但埃涅阿斯还是不能辨认火灾的第一个晚上他在哪根柱子上拴了马,说到那天晚上……</p>
<p dir="auto">他的眼神扫过朱特娜泉水的大理石池子,这是火灾后第一样清理出来的东西——新鲜活水总是有用的,这点和行军时一样。他也知道,维斯塔贞女们搬到了广场边帕拉廷山上的宫殿,几乎每天,在几个时刻某个贞女会下来在广场上的泉水打水,除非她乐意多走二十分钟去城外。广场上所有的眼睛都会屏息目送那个白袍影子。最开始,下来打水的都是埃涅阿斯不认识的贞女——看个头就知道。夏天快过完的某天早上,一个高个影子蒙在面纱里,提着水罐从石阶上下来了。伊的身形和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让他想起一些有旧伤的老兵。埃涅阿斯想,是背上有伤。</p>
<p dir="auto">他不明白拉维尼亚为何自己来打水,这种疑问总在全广场看着伊抱着满了的水罐艰难爬上通往宫殿的石阶时达到顶峰。首席贞女仿佛打定主意受这种折磨,而人们像往常一样只是看着——水罐里是打理祭台和做祭祀食物用的泉水,只有维斯塔贞女能碰。灾后的罗马正急于以频繁的祭祀与诸神重修旧好,没人希望这其中再生枝节。</p>
<p dir="auto">人们看着。也许拉维尼亚因为这才总是在早上打水,早上广场上人还少些。埃涅阿斯看看天色,知道高个贞女今天不会再来广场上打水了。</p>
<p dir="auto">拉维尼亚走得比从前慢些,但好歹在罗马街头变得太过拥挤之前到了目的地。这一片绿荫环绕的清泉还与从前一样,伊把手伸进水中,闭上眼睛感觉水流过手心,而从前在神庙里较为安宁的回忆向伊涌来。与市中心广场上的泉水不同,伊戈利亚泉水仅限维斯塔贞女使用——在神庙烧毁以后也许这才是拉维尼亚唯一的避难所。此刻水流过青苔的气味制造了风的错觉,暂时的安全。</p>
<p dir="auto">首席贞女解下面纱,撩起泉水拍拍脸,打湿手帕,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盒子。盒子里有一面极小的铜镜,一把月牙形的剃刀,一盒混了香料的油脂。拉维尼亚对着铜镜比划了一下,这镜子比起伊习惯的实在小了点。马提乌斯也许是定做的这样小的镜子,这听上去简直像哥哥的又一个恶作剧。当然,拉维尼亚房间里有梳头用的大镜子,马提乌斯有给他剃须的贴身奴隶,过去二十年来他们谁也没想过这面镜子会太小的问题。除非……拉维尼亚往泉水里照了照,往下巴上拍了更多的水,对着流水里自己微微变形的面孔,伊开始刮第一刀。</p>
<p dir="auto">“赫尔玛佛洛狄忒来到水边。”是埃涅阿斯的声音,诚然这里没有卫兵看守,有些人想来就来。</p>
<p dir="auto">“要作赫尔玛佛洛狄忒我也太老了,”拉维尼亚转过身来,因为一惊下巴上多了道口子,正皱着眉:“好在你也不是水仙女。”灶神啊,传说里有那么多水仙女<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伊为什么要加这一句?</p>
<p dir="auto">“我要是你就不会对着这么……波动的水面用这么危险的玩意。”埃涅阿斯对着剃刀努努嘴。</p>
<p dir="auto">“都是你——”拉维尼亚仿佛才想起,右手放下剃刀,拉起头巾来掩过青黑的眼圈和胡茬,已经迟了。</p>
<p dir="auto">“你满脸黑灰披头散发的样子我也见过了,”箭手递上自己的手帕,“要不要先止个血?”</p>
<p dir="auto">拉维尼亚没有接,但是看着竟轻松了些。伊松开拢头巾的手,拿起小镜子看了看:“没什么。” 拉维尼亚把自己左手上捏的湿手帕在下巴上按了按,又拿起剃刀,但泉水潺潺的水面、那面小镜子或埃涅阿斯的在场,让伊的手感觉陌生了起来。或者只是因为天光不太明亮。</p>
<p dir="auto">“让我给你刮。”埃涅阿斯提议道。</p>
<p dir="auto">听上去多么自然,不是手稳眼力好,当不了弓箭手。拉维尼亚想起匕首如何在背上极轻地划过,同意了。箭手右手接过剃刀,左手要伸进泉水里,被首席贞女的手挡住了:“这泉水只有维斯塔贞女能碰。”凡事有个限度,拉维尼亚在心里说,并相信自己对之了如指掌。</p>
<p dir="auto">埃涅阿斯收回手,看着伊撩起些泉水往脸上拍。箭手把剃刀比到贞女脸侧,隔着金属感觉到脆弱血肉的颤动。剃刀看起来新磨过,刀锋雪亮,而拉维尼亚向他坦白着脖子,与战场上不同的是,这减去了许多吼声、混乱的动影与金属劈开一些什么的声音。从下往上刮第一刀时,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拉维尼亚甚至屏着点气,眼睛瞪得比平常要圆。</p>
<p dir="auto">“没有人给你刮过脸吗?”箭手用拉维尼亚带血的湿手帕擦擦刀刃,拉维尼亚在往脸上拍更多水。</p>
<p dir="auto">“没。我一直自己刮。”贞女用平板的声音说。当然,十五岁生日那天拉维尼亚被允许回家——为马提乌斯庆祝。马提乌斯借给伊一套衣服,“注意看理发匠的手法。”他说。可怜的上门理发匠那天晕头转向,实在不记得到底给马提乌斯家的独子刮了几次脸,最后在宴会上痛饮劣质葡萄酒一醉方休了事。</p>
<p dir="auto">“你知道,大部分罗马男人都有别人给他们刮脸。”刮下第二刀的时候埃涅阿斯说。</p>
<p dir="auto">“我不是……”他们在做这件事,也许有些词绕不过去,但这并不代表首席贞女愿意讨论这个话题。</p>
<p dir="auto">“我知道,你是赫尔玛佛洛狄忒。”箭手抢白道。</p>
<p dir="auto">“你要我给你的新娘<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祝福吗?”拉维尼亚从水边转过脸来,听上去有点不耐烦。</p>
<p dir="auto">现在轮到埃涅阿斯手足无措了:“我还没、我是说,我还没有从军团退休,不能结婚。拉维尼……奥。”他补上对方名字的时候拖了一会,有点不确定究竟该用阴性词还是阳性词,但是他决定先不提了。</p>
<p dir="auto">缇利亚,拉维尼亚在心底补充,但是没打算说出来。首席贞女叹了口气,能被军法限制住退休前不能结婚的大都是最底层出身,伊想起的另一件事是,弓箭手多从被俘的奴隶中征来。“讲够我了。谈谈你吧。你从……你在哪儿出生?”拉维尼亚语气柔和了下来,也许是伊能做到的最柔和,因为现在伊不得不想象到年幼的埃涅阿斯被捆住手站在俘虏队列里走过某处凯旋门的场景,一些伊曾激动参与的盛事。</p>
<p dir="auto">“不列颠尼亚。”箭手的发音比他说别的拉丁语词时古怪很多,也许这个词已经太久不被他提起。剃刀正准备刮第三道,刀锋离喉管近得危险,但及时稳当地上行。</p>
<p dir="auto">“不列颠尼亚是什么样的?”拉维尼亚往另一边脸颊上拍水,“我、我几乎没离开过罗马城。”承认这一事实让伊感到更加糟糕。明明还是早晨,天光倒似乎愈暗了。泛黄凝固的空气已经漫到这里,滞重而难以呼吸。</p>
<p dir="auto">“和罗马比?冷,湿的,很多雨。”埃涅阿斯简洁地说,剃刀推过第四道,他努力专注于骨头的角度。</p>
<p dir="auto">拉维尼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渴望的咕哝,哪怕有头巾和长袍的遮盖,罗马的太阳对烧伤处也不算友好,伊每天都在等待雨季,也正因此习惯在带雾的早上出来打水。</p>
<p dir="auto">“但是对我们来说不能全叫“雨”,它们是不一样的,每一种雨都有不同的名字<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埃涅阿斯在拉维尼亚拍水时轻声说。</p>
<p dir="auto">泉水清冽的水珠在拉维尼亚脸上流下,不知为何,伊预感此刻让埃涅阿斯列举雨的许多名字不会是一个好主意。首席贞女无言地把右手盖在箭手捏着湿手帕的左拳头上,左手撩开一点头巾,展示最后一片胡茬。埃涅阿斯拿剃刀的手没有抖,他刮过最后一道,扔开了刀。这手艺他在做奴隶时练得极好,甚至不需要再动用镊子——埃涅阿斯观测拉维尼亚的下颌,为成果感到满意。他们这样静止地坐了一会,展开的手覆在拳头上,距离近得有些没必要,耳边只有泉水的汩汩声。</p>
<p dir="auto">“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拉维尼亚把手移开,开始给下巴上涂香膏。</p>
<p dir="auto">“我在广场上看到你每天打水。”埃涅阿斯盯着首席贞女打着圈涂香膏的手指,“你今天没来,我想……”</p>
<p dir="auto">拉维尼亚盖上香膏的盖子,开始收拾小盒子。伊看向箭手的眼睛,有一句话在心头浮起到嘴边……首席贞女的思绪被额头上的水滴打断。他们从水边站起身来。大雨倾盆而下,击开云层,打散凝固的空气,白昼的光线在雨中降落,青草和泥土的气味轻柔地把他们包围。拉维尼亚向天空伸出双手手心,仰起脸笑起来。</p>
<p dir="auto">罗马的雨季,终于来了。</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帕拉廷山,在神庙林立的广场旁边,奥古斯都在山上建宫殿。说是山其实看录像好像并不是很高。</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贞女之家,维斯塔贞女住的地方,在维斯塔神庙旁边。</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马提乌斯(Matius)是家族姓氏的阳性形式,马提亚(Matia)是阴性形式。男性公民成年后被人以姓氏或外号相称,大家前名都是盖乌斯、马库斯、帕布里乌斯之类的,意义不大。罗马的女性名字长期流行将前名与姓氏颠倒。罗马女性名字还流行以父母或祖父母姓氏的阴性形式结合,拉维尼亚(Lavinia)可能是拉维尼亚母亲的姓氏。正式的全名是 Matia Lavinia,马提亚•拉维尼亚。他们已经长得一样,拉维尼亚不愿意再用与马提乌斯同源的称呼,倾向于使用来自母亲的名字拉维尼亚(Lavinia)或拉维尼奥(Lavinius)。</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伊戈利亚泉水,当时罗马城外的一处圣泉,距离广场约20分钟脚程。</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赫尔玛佛洛狄忒是赫尔墨斯与阿佛洛狄忒(维纳斯)的儿子,少年旅行时路过一处湖泊,被那里的水仙女萨尔玛斯看上。萨尔玛斯趁他入水洗浴时从背后抱住他,向天神祈求让他们化为一体,其愿望得允。赫尔玛佛洛狄忒从此成为雌雄同体的代名词,罗马壁画中的形象多为长阴茎的少女。这个故事是公元一世纪奥维德在《变形记》里写的,成书年代离主角们的时代很近,我怀疑此书当年也不是什么正经严肃读物。</p>
<p dir="auto">另一个与此处场景相关的水仙女是伊戈利亚泉水的水仙女伊戈利亚。传说创建维斯塔贞女团的远古罗马国王努马与水仙女伊戈利亚的关系不一般。</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6" rel="noopener noreferrer">6</a></sup>赫尔玛佛洛狄忒被认为与婚姻的“神圣结合”有关,因其形象代表一男一女融为一体。祝福新娘的是ta母亲阿佛洛狄忒/维纳斯。拉维尼亚故意说错了。</p>
<p dir="auto">箭手说拉维尼亚是“赫尔玛佛洛狄忒”并非指生理上,是社会性别上。</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7" rel="noopener noreferrer">7</a></sup>凯尔特人有四十多个词来描述“雨”。</p>
<p dir="auto">评论音轨:别问了拉维尼亚不是(生理上的)双性人,罗马又不是海棠文学城(???)箭手这样讲话确实略有欠打,可能是上次见面有些仇没报(不是)诸君就当他一个单身汉黄色壁画(在庞贝挖出来过赫尔玛佛洛狄忒的壁画)看多了吧。</p>
<p dir="auto">我真的没刮过胡子,刮胡子的用具和用水润滑刮完涂香膏我有稍微考证一下,但是过程实在还是一笔带过乱写的,对不住了。为什么写这个场面用来谈恋爱,因为画眉之乐(划掉)。总之我在认真考虑拉维尼亚每天如何生活,于是就会想到胡子的问题……</p>
<p dir="auto">罗马属于地中海气候,十一月开始雨季。</p>
<p dir="auto">这个时代的罗马山林湖泊环绕,湿气很重,低洼地带尤其如此,蚊子也多(现在的罗马依然有这个问题)。当然,在古代这还有另一个问题,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贫民窟卫生状况不佳,城市经常爆发瘟疫。</p>
<p dir="auto">奥古斯都宫殿里真的修了一个维斯塔圣火灶,是啪啪敢打的一部分,罗马的灶神就是皇帝的家神,这种的。考古证据显示大火后维斯塔神庙重建用了34年,贞女们在这期间去了哪里呢?一种理论是他们搬到奥古斯都修的宫殿里看守这个二号灶去了。此处为方便采信这一理论。</p>
<p dir="auto">需要代替突然去世的维斯塔贞女时,确实不一定非要选六到十岁的女孩,罗马人是非常讲求实用性的。历史上在此类时刻,关于选谁家的女儿当维斯塔贞女确实有过争论。据塔西图,公元19年, Gaius Fonteius Agrippa 和 Domitius Pollio 分别献上他们的各自的女儿来补这样一个空缺职位。两家势力相当,Pollio 的女儿被选中,理由是 Agrippa 家的女儿最近离过婚。当时的大祭司是皇帝提比略,赏给失败方一百万塞斯特斯(罗马货币单位)以示安慰。这个故事并不发生在公元64年这个时期,塞西莉亚和她死于征帕提亚(公元62年-63年)的丈夫,当然是完全的虚构。</p>
<p dir="auto">我不知道公元64年的伊戈利亚泉水长啥样,因为现在能看到的是公元二世纪修过有人工痕迹的,那块地方后来修大别野了。此处提到的泉水参考我在山林中看到的野生泉水。总之资料很少基本现编……</p>
]]><![CDATA[【古罗马AU】征兆 3]]>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au-征-兆-3/2021-02-05T23:55:52.330794+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1-02-05T23:55:52.330794+00:00<![CDATA[<p dir="auto"><strong>警告:因为设定时代和生活经历的原因,角色将有不符合现代观念的行为与想法,可以说和原剧人物相差千里。请谨慎考虑是否要将此文当同人观看。</strong></p>
<p dir="auto">“被告马提亚•拉维尼亚,已故盖乌斯•马提乌斯和已故拉维尼亚•朱莉亚的女儿,被控不洁的维斯塔贞女。你依然宣称你是清白的?”</p>
<p dir="auto">“法庭,列位祭司阁下,我无罪。”</p>
<p dir="auto">“那么我们愿意安排其他女祭司和医者来当庭确认这一事实。”</p>
<p dir="auto">“我、我拒绝。”</p>
<p dir="auto">“你是否准备施行神迹可以证明你的贞洁?筛子和水缸也可以被安排<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p>
<p dir="auto">“我不需要神迹的证明。”</p>
<p dir="auto">“各位祭司团成员的意见是?”</p>
<p dir="auto">“被告拉维尼亚,因触犯守贞戒律,给罗马招致灾祸。灶神的火焰烧毁了罗马。有罪。”</p>
<p dir="auto">在罗马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中,拥挤的人群中翻涌着兴奋的沉默,盛装的祭司们簇拥着一台细长的轿子行进过废墟的街道。轿子上刻有古老的咒符与花纹,深色织锦的轿帘拉得格外紧,远看格外像一具棺材。</p>
<p dir="auto">前维斯塔贞女拉维尼亚、或者拉维尼奥,照常编着新娘的辫发<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头巾、面纱和长袍整齐——比平时要华丽一点,从绣花和材料看,亲属给伊最后打扮时花了心思。这一切都被裹在一层亚麻裹尸布中。裹尸布包得很紧,拉维尼奥完全动不了。伊透过亚麻布和织锦的轿帘奋力呼吸,因为这是犯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p>
<p dir="auto">吸气,呼气……</p>
<p dir="auto">拉维尼奥能想象人群屏声静气却伸长了脖子观看的样子,挣扎着控制他们的唾沫不要从嘴角流出来,正如伊能想象这桩案子是人们茶余饭后绝佳的嚼舌根话题。一个与性丑闻相关的女犯——事实上任何女犯,总是给公众隐秘或不隐秘的欲望提供一场盛宴。</p>
<p dir="auto">吸气,呼气……</p>
<p dir="auto">当女犯是一名触犯守贞戒律的维斯塔贞女,只会尤甚。伊的处刑被包装成一场葬礼,一场求神原谅的人祭。对于公众来说,这带来处置害群之马的抚慰,带来万事即将向好的承诺,同时是一场无声的巨大狂欢。就在那些状似肃穆的看客中,也许有几只手就藏在长袍里,就着这桩丑闻自渎。</p>
<p dir="auto">吸气……轿子停住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唱诵此种仪式中的祝词。拉维尼奥有时也听到这声音从伊自己口中发出。犯人想象大祭司背对轿子,即面向整个罗马的人群,高举双手,直指天庭,听完了所有对神祈求宽恕的古老句子。</p>
<p dir="auto">轿帘被掀开,突然的光亮透过亚麻布照在拉维尼奥脸上,过于刺眼,伊反射性闭上眼睛。有人把拉维尼奥扶着站起,犯人依然拉住裹尸布,像拉住另一层面纱,或铠甲。但有人扯下了伊头部的裹尸布,向沸腾的人群展示精巧面纱和头巾上讽刺似的花冠——用于献祭的动物总是被装扮得养眼,以调动众神的胃口。拉维尼奥为贯穿全年的大小祭祀准备了多年的食物,伊太熟悉这套流程了。犯人唯有继续紧闭着眼。那薄薄的眼皮仿佛是伊的最后一层防护。</p>
<p dir="auto">红色,闭上眼睛之后的视界是红色的,血的颜色——古老的习俗礼典规定了针对维斯塔贞女的处刑不得见血,正如法律规定了没有死人能被埋葬在罗马城中。因此,他们要活埋拉维尼奥。</p>
<p dir="auto">有人把手搭在犯人肩上。拉维尼奥睁开眼,隔着面纱看见一张仿佛铜镜中的脸。大祭司,或犯人的唯一亲属,同胞哥哥马提乌斯扶着拉维尼奥,引着伊走上去往地下室的台阶。拉维尼奥穿着最好的一身衣服,头顶新娘编发和花冠,多么可笑,好像马提乌斯不是作为大祭司在献祭犯罪的贞女,而是一家之长在嫁妹妹。</p>
<p dir="auto">走下台阶的时候拉维尼奥的长袍绊了一下——这种程度的装扮从来不是为实用设计的。行刑人伸出手来扶伊,伊没有理会。犯人挽起长袍,最后回头看了哥哥一眼。大祭司给了伊一瞥,转过身去面对开始喊着号子催促填土的激奋人群。拉维尼奥高昂着头,背对全世界走下去。</p>
<p dir="auto">地下室的门关上了。</p>
<p dir="auto">拉维尼奥从噩梦中醒来,冷汗从绷带的缝隙流进灼伤处,伊咬住嘴唇,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口中的血腥味上。床头放了一大捧迷迭香和几只柠檬,但依然盖不住治疗烧伤所用的猪油气味。一个人皮肤上抹着猪油,很容易错觉自己是即将上烤架的一块肉,也就会有那样的梦。绝不是因为——</p>
<p dir="auto">借着夏日极早的蒙蒙天光,拉维尼奥的视线聚在地上一团烧焦的红色布料上,伊伸手——牵扯到背上的烧伤,伊的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摸了摸烧焦的发梢,是有人拿这块士兵的披风扑灭了拉维尼奥着火的头发和快烧光的头巾。拉维尼奥一个激灵坐起来,再次被牵扯到的烧伤令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喝,如同气流啸过狭长的山谷。</p>
<p dir="auto">床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动。</p>
<p dir="auto">拉维尼奥掐住手臂,闭紧嘴。掀开被子一角,昨夜从火场里被抱出来的阿米莉亚,六岁的新贞女,手里还抓着拉维尼奥的发绳,终于暂时陷于甜美的梦境。拉维尼奥给小姑娘掖上被子,悄悄起身,尽量无声地在空荡荡的别墅中穿行。在大祭司从独裁官位于安提悠的别墅赶来之前,这房子里的男人最好被清出……请出去。</p>
<p dir="auto">拉维尼奥没有找到另一个人。透过窗子还能远远看到罗马方向的黑雾烟尘,伊的伤口疼痛,只得紧紧攥住那块烧焦的披风以泄愤,指节发白。克里夫斯、鲁布里亚、克劳迪亚和卢西亚,伊默念,每一个都是伊没能救出来的维斯塔贞女,每一个音节在胸腔里沉重地回荡。</p>
<p dir="auto">马提乌斯可能快到了。</p>
<p dir="auto">拉维尼奥折起披风,打开床脚的木箱,那是母亲留下来的。伊把烧焦的布料藏在层层叠叠的古旧嫁妆丝锦羊毛之中,而没有扔进垃圾筐——是的,马提乌斯和他的人马可能检查垃圾筐,但是罗马还在燃烧,一块烧焦的布料又有什么要紧?</p>
<p dir="auto">事实证明,和大祭司的会面并没有拉维尼奥想象中严重,或者说,事实已经足够严重了。</p>
<p dir="auto">“你是说维斯塔贞女全都死在火灾里了?”大祭司风尘仆仆,眼圈深黑,显然赶了一夜的路。</p>
<p dir="auto">“是,除了阿米莉亚贞女,大祭司阁下。”拉维尼奥望向毫发未伤的小贞女,她正忙着把所有迷迭香的叶子都扯下来。</p>
<p dir="auto">“还有你,拉维尼……拉维尼亚贞女。”大祭司沉吟一会,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出去,关上门。</p>
<p dir="auto">拉维尼奥在门锁上后数完了该有的所有离去脚步声,才开口:“但我已经不是……”</p>
<p dir="auto">“缇利亚<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哥哥叫了拉维尼奥的小名,“跟我说实话,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p>
<p dir="auto">“什么都没有发生,马提乌斯。”拉维尼奥背上的伤依然给伊火焰的感觉,伊觉得口干舌燥。</p>
<p dir="auto">“在那之后呢?”</p>
<p dir="auto">“什么也没有。”拉维尼奥坚决地说,仿佛决心不仅说服大祭司,也说服自己。</p>
<p dir="auto">“新的维斯塔神庙会建起来,我需要你帮忙训练所有新招募的贞女……”大祭司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拉维尼亚贞女。”</p>
<p dir="auto">新的。好像一支坏了的饰针,能马上买另一支来代替。“坏了的”奴隶,也能买另一个来代替。死了的维斯塔贞女,能招到新的女孩来填补空缺。</p>
<p dir="auto">“还有一件事。”拉维尼奥努力吞下一口唾沫。这件事如此明显,伊简直不能相信大祭司没有第一时间问起。拉维尼奥拿不准自己是否应当比通报贞女们死讯时显得更忏悔些:“圣物<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我没来得及。”</p>
<p dir="auto">大祭司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意:“如果有什么让我想感谢众神的话,那就是你没有为了那座像再冲进火海。”</p>
<p dir="auto">拉维尼奥打压下被一双手臂箍在腰上的感觉,伴随着关于火、疼痛与烟尘的回忆,因此伊努力唤起对那座木像和丧生者的失落感。拉维尼奥发现自己期待着大祭司的责难,作为幸存者伊需要愧疚甚至罪名的包裹,以隔绝火焰,隔绝疼痛,隔绝烟尘,隔绝血肉,以留在空中。“但是圣物是被从特洛伊带来的!”罗马祖先的名字<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现在叠出了另一种回音,因此伊巧妙地将之避开了:“圣物被毁……”伊及时停住了,没有把训诫里那句“罗马将有大难”说出来——好像现在还不够“大难”似的!</p>
<p dir="auto">“我听说维斯塔的圣火也已经被熄灭了。”马提乌斯干巴巴地说,“问题不是,圣物怎么了,问题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p>
<p dir="auto">“难怪罗马的繁荣稳定全靠我们拼命打仗。”一个嘲讽的声音在拉维尼奥脑海里响起的时候,大祭司拉住了拉维尼奥匆忙打理的头巾——也许及时把伊拉回了现实。</p>
<p dir="auto">以拉维尼奥觉得似曾相识的动作,马提乌斯把伊的头巾从背上掀开,无论在神庙等级里还是家庭法律中,他都是拉维尼奥的监护人。“你知道猪油的味道有多明显吗?我新看到一个埃及的方子比这管用。让我来看看伤势,缇利亚。我不准备现在就放你去哈迪斯那里与父母团聚。你想都别想……”</p>
<p dir="auto">他没有停下来给拉维尼奥说话的机会,拉维尼奥也没有话说。伊只觉得非常疲惫,什么都不再想。哥哥在这里,那么拉维尼奥似乎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必想,任马提乌斯唠唠叨叨解开绷带。部分烧伤的皮肉粘连在了布料上,在让撕扯的疼痛把自己推进昏迷之前,拉维尼奥的最后一个念头是:</p>
<p dir="auto">感谢诸神,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只是传说罢了。</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历史(传说)中曾有受控的维斯塔贞女通过祈求神迹,以筛子打水而不漏一滴,证明自己无罪。</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维斯塔贞女的日常发式与古罗马新娘的发式一致。</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Tilia,拉丁语中的“椴树”。正如 Caligula 的意思是“小靴子”,在此作为外号/小名。</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传说中罗马人祖先埃涅阿斯从特洛伊逃难来时所带的雅典娜木像,几世纪来在维斯塔神庙中保管,被视为罗马统治的保证。历史记载中这一被认为是该圣物的物品并未毁于公元64年的罗马大火,此处处理纯属虚构。</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5" rel="noopener noreferrer">5</a></sup>罗马人祖先埃涅阿斯,与箭手同名。</p>
<p dir="auto">评论音轨:我尽力考据了但是有些细节我实在没找到,就编造了一下。</p>
<p dir="auto">被控的维斯塔贞女的确上宗教法庭而不是罗马法法庭,行刑时也的确被当作尸体以密封轿子抬到地下室,大祭司的确需要出场祝祷并将犯人送上去地下室的台阶。至于犯人的穿着那是我编的。当然此处一切都是拉维尼亚的噩梦,如有不符史实之处也不要和一个梦较劲。</p>
<p dir="auto">拉维尼亚在梦里被指控触犯不贞的戒律,是因为在伊意识深处,伊动心了。但是自己审判自己正是11.5的意识会做的事……对于自己性别混乱的意识也贯穿这一篇。</p>
<p dir="auto">(各位读者可能已经发现我把男名和女名在每一章交替使用。)</p>
<p dir="auto">梦里还塞满了作者的社评。</p>
<p dir="auto">目前为止,拉维尼亚和箭手之间(物理上)确实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宴会上当奖赏的贞女是拉维尼亚这件事,只有已故的最高贞女克里夫斯、大祭司&同胞哥哥马提乌斯、拉维尼亚自己和箭手知道。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整件事进行得十分隐秘。</p>
<p dir="auto">公元64年的火灾发生时,皇帝尼禄的确在安提悠 (Antium)的别墅。帝国时期最高政治统治者和最高宗教统治者(大祭司)似乎应该是同一人,至少从第一任皇帝奥古斯都来看如此。但是地球人都知道,二进制本来就是一个人,此处我篡改宪法(古罗马没有这种东西),大火时,独裁官(10)在他安提悠的别墅,大祭司(11)也在。</p>
<p dir="auto">西班牙语里的 Limero 到了拉丁语里就变成 Tilia,以 a 结尾看上去更像女孩子的名字了,但是 Caligula 这样的小名也是给一个男人的,因此看来罗马人在小名上不太讲究。</p>
<p dir="auto">圣物的存在的确是我写完四章之后才发现的。此处处理是一个拙劣的补丁。问就是啪啪敢打手段()</p>
]]><![CDATA[【古罗马AU】征兆 2]]>https://plume.pullopen.xyz/~/最后一只眼睛/古-罗-马-au-征-兆-2/2021-02-05T22:37:35.284518+00:00Lilythepoohhttps://plume.pullopen.xyz/@/Lilythepooh/2021-02-05T22:37:35.284518+00:00<![CDATA[<p dir="auto"><strong>警告:因为设定时代和生活经历的原因,角色将有不符合现代观念的行为与想法,可以说和原剧人物相差千里。请谨慎考虑是否要将此文当同人观看。</strong></p>
<p dir="auto">“罗马又起火了!”马里奥鲁斯在操练场宣布。</p>
<p dir="auto">“罗马每隔几天就起火,大惊小怪什么?”箭手依然盯着靶心,弓已经拉满,他在感觉风如何流过皮肤。</p>
<p dir="auto">“马里奥鲁斯,说点新鲜的!”奈乌斯倒马上从他正在打的假人面前转过身来,显然无聊透顶了。</p>
<p dir="auto">“新鲜的?那让埃涅阿斯说。埃涅阿斯,你为什么最近不和兄弟们一起上妓院去?”马里奥鲁斯嚼着稻草,站到埃涅阿斯边上。</p>
<p dir="auto">“因为你们这群娘们就够烦人了。”箭手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把箭的方向稍微拨了拨。</p>
<p dir="auto">马里奥鲁斯耸耸肩,转头拿了一支投掷镖。站在靶子旁边记分的马克西姆马上跑开。</p>
<p dir="auto">“身体便寻找那用爱损伤心灵的东西,因为在战斗中战士总向着伤口倒下<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奈乌斯砍下假人的手臂,用唱歌一样的声音说。</p>
<p dir="auto">箭手松开弦:“说点好听的,你这乌鸦嘴。”</p>
<p dir="auto">箭飞出去落在靶心上,埃涅阿斯转身又拿了一支箭。</p>
<p dir="auto">到了晚饭的时候,罗马的最新消息是火势越来越大了,全罗马的警备队都在灭火。箭手胃口不错,罗马人毕竟烧了他的村子,你不能指望他放着罗马军队的烤肉不吃而为罗马城担心。</p>
<p dir="auto">一脸黑灰的赫克特冲进来,阿勒斯起哄道:“嘿哥们,下午去哪寻开心了?”赫克特没理他,反而抢过埃涅阿斯的酒杯干了,抓起酒壶跳上桌子:“火已经烧到大广场<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了!”</p>
<p dir="auto">人群沸腾了,火势一旦到了罗马城的中心,有一些问题就十分紧要,比如这个月的饷钱会不会被拖欠?已经开始有几个人念叨:“光荣的战神玛尔斯啊,给我们力量……”</p>
<p dir="auto">嗯哼,这些罗马神……</p>
<p dir="auto">“狄厄索尼斯啊!”赫克特高举酒壶,在桌子上跪下,踹翻了埃涅阿斯的盘子。箭手跳起来,菜肉杯盘落了一地。</p>
<p dir="auto">维斯塔神庙也在大广场上——箭手冲出饭堂,营地里乱糟糟的,没人希望上级突然一声令下让他们去救火。除非内战爆发,罗马军团的使命不在罗马。每个人不是在装疯弄傻,就是假装干活。埃涅阿斯漫无目的地晃荡,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他在往罗马城跑。为什么他不在骑兵团?</p>
<p dir="auto">火焰的热气扑面而来,他周围渐渐有了惊呼着四散奔逃的人群。箭手见过许多大火的场面,但罗马是如此拥挤,恐慌要比平时更响,从每个角落包围埃涅阿斯,一直逼到他心里。</p>
<p dir="auto">也许是因为这次他不是放火的人,就像他见过的第一场大火。罗马人打到村里来的时候,村里剩下的人还拿着武器,而敢于反抗的村子总是结束于一场大火。十五岁的爱琳——她的名字意思是“和平”——被罗马士兵拖走的时候也还拿着武器。</p>
<p dir="auto">埃涅阿斯在逆着人流奔跑,仿佛逆着时间,十岁的——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埃涅阿斯——三十一岁的埃涅阿斯在跑向十五岁的爱琳。</p>
<p dir="auto">爱琳?别犯傻,是这座城市所代表的一切毁了爱琳。他对自己说。</p>
<p dir="auto">那你为什么要跑进来?他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说。</p>
<p dir="auto">为了看他们所引以为豪的一切如何崩塌毁灭。他说,但并没有被信服。</p>
<p dir="auto">十岁的埃涅阿斯看见男人女人们死去,听见许多女人们的尖叫声。就像现在一样。还有——</p>
<p dir="auto">“嘶!”还有马的惊叫。埃涅阿斯好像第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广场附近的集市上,一匹马惊慌地想要挣脱它所拉的板车——它的主人一定决定抛下货物逃命去了。在埃涅阿斯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照料过村里的马。</p>
<p dir="auto">城中心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往罗马外跑。他试探性地摸摸马鼻子,松开了把它拴在板车上的皮带——这些无花果不会再见天日。他跳上马背,那皮毛滑溜溜的,像他记得的那样没有马鞍<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催促它往广场去。晕头转向的动物迷惘地狂奔了一会,终于求生的直觉显现出来了,在广场上,马停住了,焦躁地抛着响鼻,不肯再进一步。箭手不得不翻身下马,把它拴在广场上的一根大理石立柱上,并打定主意决不在乎立柱上是哪一座神像。</p>
<p dir="auto">圆形的维斯塔神庙这时冲出一个边缘模糊的人影,长发和头巾非常不像维斯塔贞女地在风中飞起,燃着火焰。</p>
<p dir="auto">“她的长发忽然烧着了……一层浓烟和火光将她包围起来。”<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埃涅阿斯喃喃同名的诗句,那是传说里拉维尼亚公主族人灾象的开始,她未见得愿意委身于埃涅阿斯,就像爱琳那么不情愿地被罗马士兵拖走……</p>
<p dir="auto">那个人没有腾出手来灭火。埃涅阿斯醒过来,扯下披风,冲过去扑打着火的头发和织物。那个人终于大声喘了一口气,像刚从海里浮出水面咳嗽起来:“阿米莉亚,你怎么样?”</p>
<p dir="auto">是埃涅阿斯认识的那个声音,他现在才发现,拉维尼亚弓着身护着一个小姑娘。但是伊没有等阿米莉亚回答,放下她就转身趋向神庙的方向喊着“还有四个!”。箭手的披风还搭在前贞女身上,他顺势用披风把高个裹紧:“你不能去,拉维尼亚!”他的思绪还在神话里的拉维尼亚公主身上,没有意识到他用了阴性词。</p>
<p dir="auto">神庙的一根立柱倒下,火烧得更旺了。拉维尼亚停止了挣扎,发出一声深沉的嚎叫,埃涅阿斯紧紧地箍住前贞女,把伊往拴马的立柱那边拖。阿米莉亚好像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哭起来。</p>
<p dir="auto">哭声与尖叫……留给一个儿童战败俘虏的选择不多,埃涅阿斯后来也在罗马兵团里,见过许多女人惊恐的脸,听过许多这样的哭叫,他这样用力地拖和按过许多女人,从来没有一次是为了让她安全。</p>
<p dir="auto">拉维尼亚在他走神的时候挣脱开来,蹲下抱住阿米莉亚哄她。“我们得带她离开这儿。”箭手在“她”上加了重音,他现在明白前贞女最关心谁的命。拉维尼亚抹了一把脸,把披风披在散乱的头发上权当头巾——伊在试图维持罗马所教导的体面,站起来点点头。</p>
<p dir="auto">“你会骑马吗?”箭手大喊着问。“我能试试。”拉维尼亚的声调里又没了任何起伏,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一样,一个放弃一切任人摆布的人。拉维尼亚抱起阿米莉亚,低声细语让她抱住马脖子坐在最前面。然后埃涅阿斯伸出手来,拉维尼亚犹豫了几秒,由着他把自己托上马背。光滑的马背不像罗马骑手们习惯的马鞍——无论维斯塔贞女骑没骑过马,伊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寻找着什么来维持平衡……</p>
<p dir="auto">“好了!”箭手抓住前贞女的一只手。伊挥舞的手停下来,支撑着埃涅阿斯跳上马背,坐在阿米莉亚和拉维尼亚之间。“抓紧!”</p>
<p dir="auto">“什么?”前贞女在火光中毫无必要地吼道。</p>
<p dir="auto">埃涅阿斯掏出匕首割断了栓马的绳子:“抓紧我!”重获自由的马没头没脑地狂奔起来,拉维尼亚一声惊呼,下意识抱住箭手的腰。缰绳似乎对恐慌的动物不再管用,它在靠直觉逃亡。埃涅阿斯只知道一件事:他离军营越来越远了。</p>
<p dir="auto">“我知道这个方向……”拉维尼亚说。空气似乎渐渐凉下来,马的步子也缓了,埃涅阿斯发现自己在尽力呼吸城外泥土的湿润,前贞女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因此伊说的每个字都极其清晰。</p>
<p dir="auto">“那是夏季大三角,我们在向东。”拉维尼亚的呼吸里似乎还有烟尘的气息,带体温的风掠过箭手的耳垂,“什么?”他问。</p>
<p dir="auto">他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你现在可以抬头了。”拉维尼亚说。阿米莉亚以她年纪所特有的无忧无虑,趴在马脖子上睡着了。埃涅阿斯抬起头,终于确认他们已经真正远离了火光冲天的城市,再次见到星光。天琴座、天鹰座和天鹅座,在夏天指往东方,士兵在世界的无数角落靠这些星辰指引过方向,但他头一回喃喃道:“可是去哪里?”他刚意识到作为一个异乡人他并不熟悉罗马城附近的地形,这一点让他感到孤独。</p>
<p dir="auto">“我的……”拉维尼亚的声音顿了顿,“我的别墅在前面。”</p>
<p dir="auto">哼,维斯塔贞女和她们的财产权。“当然。”箭手找回了嘲讽的力气。</p>
<p dir="auto">“我们得去那里避难,我、我需要……”拉维尼亚听起来有了一丝不稳定,城外清凉的空气对比出了伊皮肤上火烧火燎的感觉,“我烧伤了,箭手。”</p>
<p dir="auto">“妈的,为什么你不早说!”箭手骂了一句,踢了一脚马肚子,马又狂奔起来。他忘了这不是任何可以旁观的复仇或镇压,也不是传说故事,这是真的,真实世界里头发着火意味着烧伤——他以战场上的直觉把人身上的火扑灭了,不是吗?他一直知道有这样的可能,他只是习惯不去想,就像他对待战败的城邦、部落和村庄时一样,就像他抓住那些被俘的女人们时一样,他习惯不去想……</p>
<p dir="auto">“就这里。”前贞女轻声说。箭手拉住缰绳,感觉自己腰上一松,借着月光,他看到拉维尼亚狼狈地爬下马背,拢拢头上的披风,向他伸出双手。</p>
<p dir="auto">士兵愣住,才想起马脖子上还趴着阿米莉亚。“你行吗?”他把阿米莉亚递到前贞女的手臂里时问。问了也是白问,小姑娘的重量让拉维尼亚的身子一沉,伊只是堪堪抱住阿米莉亚。埃涅阿斯跳下马来,把小贞女接过来。“叫你的奴隶开门啊!”他毕竟不在骑兵团,腿上的肌肉酸痛,此时也没有什么好气。“我也还是一个奴隶。”他想。</p>
<p dir="auto">拉维尼亚什么也没说,弓着身子从脖子上拉出什么来,伊摸索了一会,接着箭手听到金属摩擦开锁的声音。“您亲自开门呢!”他的语气不可挽回地辛辣起来。马蹄得得远去——那匹马获得了自由,跑远了——他抱着阿米莉亚,跟在前贞女的影子进了院门。至少,今天有一个生灵获得了自由。</p>
<p dir="auto">院子里也只有月光,一股荒凉的气息。拉维尼亚在水池边踉跄了一下,仿佛差一点要跳进去,伊烧灼着的皮肤渴望着清凉的水流……但前贞女把自己稳住了。“我要先看看阿米莉亚。”伊对自己说着,进了屋子,在门边的角落摸索油灯和打火石。拉维尼亚的手在抗拒任何火焰,但还是勉强打燃火石点亮了灯。伊指引箭手把阿米莉亚放在一张躺椅上,一把跪下——也许是因为拉维尼亚背上的皮肤开始拒绝支撑了——前贞女开始查看小姑娘。箭手感到自己被忘记了,因此格外焦躁:“叫一个奴隶来看她吧!”在那一盏油灯昏暗的光亮下,他拿过打火石,找到了另外几盏灯点亮。屋子里稍微亮了一些,拉维尼亚头上的披风滑下来一半,他能看到伊背上破破烂烂的长袍里透出模糊的血肉。</p>
<p dir="auto">拉维尼亚检查完阿米莉亚身上,放下心来,伊扶着躺椅的边缘试图站起来:“这房子里没有奴隶……”</p>
<p dir="auto">“你知道,你不用照顾我的感受。”箭手忍不住冷嘲热讽,在到年龄参军之前,他从一个别墅辗转到另一个别墅,干各种各样的活,他了解富贵人家是什么德行。</p>
<p dir="auto">“真的,我从六岁起几乎住在神庙里,留奴隶在这干什么呢?我哥哥有时候派他的奴隶来照看一下房子。”前贞女终于站起,挪动了几步,歪着身子倒在另一张躺椅上:“看来我得劳驾你帮忙了,埃涅阿斯。”</p>
<p dir="auto">“好吧,我相信你。告诉我猪油在哪。”箭手说。</p>
<p dir="auto">猪油碗和绷带已经取来——看上去有点可疑,也许放了太久了,但眼下他们选择不多,好歹水池里的打的水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泉水。披风已经掉在地上,箭手伸手去揭头巾——或者说,头巾残余的部分。拉维尼亚抬起一只手挡住他,指尖相抵。埃涅阿斯愣了两秒,拉维尼亚从头巾里取出两支用来固定的饰针:“别扎到手。”伊轻声说。</p>
<p dir="auto">“我想长袍有点粘住了,你可能得把布料割开。用你的匕首,士兵。”前贞女在尽量保持镇定。</p>
<p dir="auto">军队的训练让他习于服从祈使句。箭手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摸索长袍的领子。他从来没有这样轻地划开过什么东西。熏黑的粗布外袍底下是一层更细软的亚麻布,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颜色。“会有点疼。”士兵诚实相告,然后慢慢揭开覆盖拉维尼亚背部的织物。</p>
<p dir="auto">拉维尼亚缩了缩,发出一声闷哼,这提醒了箭手他撕开过多少女人的长袍,织物混着泥和血……拉维尼奥——或者拉维尼亚的祖先们,也曾在战场上做过这样的事情。维斯塔的圣火意在维持罗马的社稷,而罗马,罗马是从罗慕路斯的部落强暴萨宾妇女开始的。拉维尼奥,或者拉维尼亚,伊是罗慕路斯的儿子,也是萨宾妇女的女儿。</p>
<p dir="auto">只有这一次埃涅阿斯撕开长袍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治伤。</p>
<p dir="auto">“我想了很多次,如果当初去的不是我,会怎么样。”拉维尼亚痛得呲牙咧嘴,每个音节都是从牙齿缝发出来的,很难辨别情绪。</p>
<p dir="auto">伊没有明说,但是埃涅阿斯听懂了。“你是说,如果我当时被奖赏的‘贞女’是一个女人,我会怎么样。”箭手发现自己右手还握着匕首,青筋暴起。有些事过于显而易见,因此我们指望别人永不提及。埃涅阿斯用左手挤着一小团布料,让冷水落在烧伤上。</p>
<p dir="auto">“是的。”拉维尼亚发出更多咬牙切齿似的咝咝声。</p>
<p dir="auto">箭手眼前浮现出十五岁的爱琳的脸,然后她的脸很快被后来战役中的女人的脸盖住了。不是脸,是一个符号。他觉得他被逼到了边缘。拉维尼亚破碎的背部毫无遮拦的躺在他面前,丑陋、脆弱又坦白,他可以就这样刺下去,然后那个声音、那些问题就可以永远消失……</p>
<p dir="auto">“别紧张,我不怕疼。”拉维尼亚说着故作轻松的话,但伊嘴角的气流声在表示相反的意思。“我十四岁的时候……”伊皱着眉闭上眼,也许出于完全信任,也许为了假装逃离现下的痛苦。</p>
<p dir="auto">箭手定定神,把匕首插回腰上的鞘里:“你不用告诉我你的全部人生。”</p>
<p dir="auto">“不,让我说吧。我需要想一些别的事来撑过去。”伊前后矛盾地坚持道:“我需要你明白。”</p>
<p dir="auto">箭手没有表示反对,他再次浸湿布料往伤口上洒水,作为回答。</p>
<p dir="auto">“我十四岁的时候,爬在神庙院子里的果树上,把橙子摘下扔给院墙外的孩子们。当时的大祭司路过看到了,说我离经叛道,要打我一顿鞭子。”伊顿了顿,难堪地承认道:“不穿衣服打一顿鞭子。”</p>
<p dir="auto">“但是你是……”箭手把伤口稍微蘸蘸干,苦思冥想到底应该说哪个名词,“维斯塔贞女”?“男的?”“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p>
<p dir="auto">“克里夫斯嬷嬷当时就是首席女祭司,她想要保护我,但是大祭司就是大祭司。最后她争取到的是,因为我是维斯塔贞女,如果大祭司想要我不穿衣服挨鞭子,必须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隔着一道帘子打我。”拉维尼亚喘了两口气。</p>
<p dir="auto">“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你光着身子的样子。”箭手用布料蘸取猪油,缓慢地涂抹。</p>
<p dir="auto">“鞭子一共是四十下,我强迫自己数那鞭响。我强迫自己感觉血怎样从背上流到腿上,再滴到地上……”前贞女的手篡成拳头,伊继续说:“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克里夫斯进来,用一块羊毛毯子紧紧裹住我,扶我回房间里躺着。”</p>
<p dir="auto">“那么你比挨鞭子的奴隶要幸运得多。”埃涅阿斯在心里说,他适时忍住了没有说出来。</p>
<p dir="auto">“然后她走出去向神庙里其他人宣布,拉维尼亚贞女的月信第一次来了。可以被特许休息三天。”</p>
<p dir="auto">箭手不确定他应该对这个故事作什么反应,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过于亲密了。他扶拉维尼亚坐起一点开始绑绷带,回道:“克里夫斯嬷嬷……你真的非常在乎她,是吗?”</p>
<p dir="auto">“是的。”拉维尼亚睁开眼,眼睛被烟熏得通红,眼泪在伊脸上的黑灰里冲出两道白沟。</p>
<p dir="auto">阿米莉亚突然又惊醒大哭起来——也许是一个噩梦。箭手庆幸他不必再想该说什么。拉维尼亚起身,裂开的长袍挂在腰上。伊捡起披风盖在小贞女身上,安抚她。埃涅阿斯退回到阴影和月光中。</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1" rel="noopener noreferrer">1</a></sup> 来自公元前一世纪的古罗马哲学家卢克雷修斯《物性论》。</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2" rel="noopener noreferrer">2</a></sup> Forum,当时罗马城用于集会和辩论的公共广场,四周由神庙环绕。</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3" rel="noopener noreferrer">3</a></sup> 目前没有考古证据证明不列颠在被罗马入侵之前有马鞍,但这很可能和不列颠在罗马入侵之前有没有弓箭一样,因材料易腐而不可考。(高卢地区也没有发掘出弓箭,尽管凯撒在《高卢行纪》中提到高卢人使用弓箭。)此处依故事方便假定了一些事实。</p>
<p dir="auto">啊是的,我假定箭手是不列颠的凯尔特人,因为 Roy 这个名字一说来自凯尔特语。(另一说来自诺曼法语中的“国王”一词,但是此时离诺曼征服还有1002年呢)</p>
<p dir="auto">箭手在公元43年克劳狄乌斯征不列颠时被俘,10岁。我假定箭手出生于公元33年,双十一出生于公元29年。古罗马参军年龄最低是13岁。如果你在想箭手为什么三十多了还是单身的话,那是因为古罗马军队为了保持战力禁止在役士兵结婚,尽管偷偷缔结事实婚姻的士兵也不少,官方想到这些结合可以生出新一代的炮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这是一个言情故事所以箭手没有结婚)</p>
<p dir="auto"><sup class="footnote-reference"><a href="#postcontent-4" rel="noopener noreferrer">4</a></sup> 出自维吉尔在奥古斯都时期的啪啪敢打作品《埃涅阿斯纪》。《埃涅阿斯纪》里的拉维尼亚的故事简述就是,经过抵抗后,她父亲的军队输给了埃涅阿斯的军队,母后自杀,未婚夫战死,父亲只好依神意被迫将她许配给埃涅阿斯。在第一章的注释里我说这两个名字是官配,是真的。但是传说里的拉维尼亚是被迫的,这也是真的。欢迎来到罗马。</p>
<p dir="auto">评论音轨:我为了交通和动作真的死了很多脑细胞,但感觉还是很乱来,嘛毕竟这只是一篇雷文。</p>
<p dir="auto">公元64年罗马其实没有什么大的凯旋,最近的凯旋发生在公元63年。罗马军队不可能在城外驻扎那么久,此处就像无数狗血剧情一样,我把凯旋的时间点强行拨到了公元64年,而且是离7月18日罗马大火很近的一个日期。我其实有试图衔接第一章结尾和罗马大火之间的感情线,但是我真的写不好,如果是电影的话可以一首歌以各种玩耍镜头快速翻阅过去(我们是否相信人可以这样相爱是另一件事),但是小说不行。最后决定还是留白了。(这个故事的很多部分都是对脑内电影式分镜的拙劣描写。)</p>
<p dir="auto">拉维尼亚讲的贞女在黑暗房间里隔着帘子挨大祭司鞭子的故事在历史上确实发生过(当然历史上并没有这一个拉维尼亚,以及正常大祭司一般不会这样惩罚贞女)。我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拥有象征主义意味,于是塞了进来。但是我想不出来箭手应该如何理解这个故事,所以就这样了(摊手)。(请注意11.5十四岁的时候,11也十四岁,离他当大祭司还有很多年()</p>
<p dir="auto">这一章改得又臭又长,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也很混乱的缘故。写其它章的时候我都很确定我想表达什么,写这一章的时候就像爱情一样不确定(单身狗版皇后娘娘金扁担系列)。</p>
<p dir="auto">(试图解释)我觉得箭手这边的逻辑还算清晰,11.5这边要混乱一点。这个晚上11.5失去了四个比较亲近的人,和ta所长大的建筑与城市。ta想救那四个人,被箭手拦住没有救——ta理智上也知道救不了,但是需要发泄情绪。于是11.5又想起了ta是怎么遇到箭手的。ta的确常常想起这个问题,但是ta当时主动去当奖品所保护的人几乎全都死了,ta的悲伤/自责/愤怒以问出“如果当初去的不是我”抒发出来。以当时的社会环境,也许ta说了这样的话以后又觉得需要解释,于是讲了挨鞭子的故事——这是一个社会女性身份体验的隐喻,但是ta并不真的有月信,所以这里也有一点冒充者心态,总之满是 queer 的迷惘(?)维斯塔贞女在法律和社会地位上享有很多罗马贵族妇女/普通女的没有的权利,本来就非常特别,我想这是这个题材吸引我的地方(不只是因为想泥塑造雷(划掉)</p>
<p dir="auto">挨鞭子的故事11.5没有跟别人说过(甚至没有跟11说过),你可以说这表明11.5和箭手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啊,但是箭手是一个陷于国仇家恨阶级斗争又被时代推着罗马化了还在罗马军团勤奋上班烧杀抢掠拿工资的直男(?)他也非常矛盾()但是我可以看出来箭手这样的设定的确容易写得多,也容易讨喜。11.5这边还是不够有意思……</p>
<p dir="auto">总之我又陷入了“这样的爱情是怎么发生的?”自我拷问之中。</p>
<p dir="auto">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是我写过最接近开车的东西,我认为我所(劣质地)描写过的性行为都不如这个色气(虽然可能也没有很色(总之还是充满了凝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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