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梦

【季苜】 我总是重复同一个梦境,你在前面走的又慢又稳。我满心欢喜地追着你。可是无论我跑得多么快,也始终触不到你。终于你回头冲着我笑。 而当我好不容易触及你的肩膀,梦醒了。

【释梦】 季苜的梦很简单。我诞生在释梦师的家族,冠上释梦的名字。她刚刚说完,我立即明白了这个梦的含义,连带着揭开了我多年的梦—— 我始终重复的相同的梦境—— 我一直走着,周围是极其浓厚的雾气,恍惚间,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向后看去,依然看不清是什么,我只能无奈的一笑,望着雾气深处。后来,有温暖想我靠近,我回头看去,是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孩。我微笑着想拉住她,她却忽然消失了,就像不曾出现过。我久久地站在雾气中,怅惘久之。

【季苜】 其实释梦不说我也明白。我爱释梦,于是这么努力地追逐他的脚步,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像梦里一样。

【释梦】 我爱季苜,那么深那么深。可是不该爱,释梦师不该得到爱。

【季苜】 或许释梦从未想过要抓住我,或许释梦从未爱过我。 释梦啊释梦,梦醒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忽然多么恐慌么。

【释梦】 季苜,让我怎么告诉你,我有多么爱,又多么不该爱。 释梦师是卑微的,他们不配拥有爱,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只有这样,释梦师才不会被爱蒙蔽。释梦师那么那么悲哀,除了释梦,他们什么都不会,包括去爱。 不过,就像我不同于其他释梦师的昼伏夜出,我是个异类。 我爱我的父亲,兄弟,还有你,季苜。

【季苜】 释梦从来都不言苟笑,即使十分开心,也只是淡淡地微笑,连声音也没有。或许那时释梦师的基因,夜里月一般的清冷。他对阳光有莫名的抗拒。但是,我不在乎他不能在白天陪我,我只想要他好好的。

【释梦】 我想要好好抓住季苜,就算不该一直爱着,至少现在让她开心,爱惜她,守护她,以免……那个梦成为现实。其实季苜,我宁愿不当这个释梦师,也想要你在我身边。

【季苜】 释梦变了。 他不再正正经经地像个释梦师。他很少再去为别人释梦,却总是抽出时间和我在一起。看,他靠在我肩上,安然熟睡。他的嘴角挂着笑呐!是梦到我了么?释梦,虽然偶尔会害怕你的改变,但是,释梦,一直就这样,好不好?你让我好安心。 释梦,我爱你。

【释梦】 自从解开季苜的梦,我就再也没有重复过那个梦。或许是梦破了吧。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成真——真是可笑,堂堂的释梦师竟然会惧怕梦的到来。但是季苜,我真的开始害怕了——害怕失去你啊!

【季苜】 释梦没有出现。 我相信他,他一定不会故意爽约。可是,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释梦……释梦……

【释梦】 还是,还是被长辈们发现了啊……我被禁足,不准出房间半步。爷爷的拳头砸在大理石的桌子上,胡子随着身体的颤抖抖动着。父亲在屋里绕着圈,高声地一遍又一遍说释梦师不可以爱!我只是在想,怎么告诉季苜我去不了,我不是故意放她鸽子的。 季苜啊……

【季苜】 不! 释梦一定是出了事。我怎么可以……我向释梦的家跑去。先是大厅,很多很多人排着队。我猛地推开门,强烈的阳光直至射向释梦师的位置。那名男子下意识用宽大的袍袖遮住脸庞。不是,不是释梦?记得释梦说过他自己的房间是在三楼的东端。我迅速地跑上楼梯,向东边跑去。

【释梦】 心疼了起来。季苜现在怎么样了呢?但愿父辈们不会迁怒于她。

【季苜】 推开那扇木门,坐在最里端的,不就是释梦么?! 我喘着气,静静看着他。释梦显得惊讶,望着我,又扫了眼他的周围。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都穿着宽大的深色袍子,面孔看不清晰。 他们,是谁?

【释梦】 季苜,季苜! 我呆呆地望着她,模糊地呢喃着。她竟然一个人闯了进来。父辈们用帽檐遮住脸,仔细打量着她。我抓住父亲的袖子,小声求他,不要伤害她,不要,父亲,不要……可是,父亲没有理我。

【季苜】 释梦身边的男人猛地一甩手臂,释梦顿时被推倒在地。 释梦!我不自觉地惊叫出声,便要冲进去。门边的一个年轻男子顺势挡在了门口。那男人走上前来,扬起脸,问我,你就是季苜?他的声音魅惑而威严。

【释梦】 不要回答,千万不要!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拼命地摇头。这样的法术,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释梦师的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声音迷幻。一旦季苜出声回答,她就会失去记忆……忘掉我。

【季苜】 我顾不上回答,只顾着关心释梦,他拼命地摇头。什么意思?我疑惑地望着他,微微张着嘴一言不发。然而,那个男人也随着我的目光向后看去。 释梦,你还是不是我们释梦家族的人!他愤怒地冲着释梦吼叫。

【释梦】 父亲,你竟然对我用声音迷幻?!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抿着唇什么也不说。父亲,是不是只要我失去记忆,你就放过季苜!我定定地盯着父亲的双眼,他的目光坚定,坚定地等我的回答。

【季苜】 释梦坚定地望着那个男人,一脸的绝望。 他缓缓开口,父亲,放过季苜,我还是释梦师,我还是。 然后,他深深地埋下头,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他,我抓准机会,冲上去抱住他,一直喊他的名字,释梦,释梦……他终于睁开眼,一如既往地微笑…… 问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