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犬—中 夜鸮篇

《无间道》江子丹/洛威 江子丹/《十五年等待候鸟》裴尚轩 三角&互攻

夜鸮篇

无法联系到程队程予人,子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公安系统是不是已经失踪或者认定死亡了。他还有几套联络暗号,但是前提是信息能够传达到深圳公安——他甚至还记着一个专门的私联号码可以作为最后的传递,但是他现在等同于被裴尚轩软禁,没有手机,所有与胜联其他人的交流也都处于裴尚轩的监控之下,更不要说有与胜联之外的人有任何联系的途径。

他被困在泰国的时间不长不短,裴尚轩只是刚刚能将胜联原有的生意消化下来。制毒方面在洛威的管理下发展得很稳定,按照胜联原有的计划,扩张几乎是必然。子弹只能等,等待裴尚轩准备把糖路通向深圳,才能借机与深圳公安获得联系。

裴尚轩最近偶尔会接到泰语的电话,子弹坐在床头看裴尚轩留在房里的武侠小说,抬头故意打趣:“我不知道你居然还懂泰国话。”

“问到你在泰国之后恶补的。”裴尚轩又发了两条消息,随手把手机扔在地毯上,走到窗边,叹了口气,“正好,把青龙帮的势力抢下来,又扩大了市场,也当做是给你报个仇。”

子弹失笑:“多谢。”

裴尚轩靠在窗台上,转身朝子弹招了招手,子弹扔下书,从善如流地靠过去,双手轻轻地搭在裴尚轩腰间。

裴尚轩隔着薄薄的家居服大力揉捏着子弹这段时间养出些微赘肉的腰臀,霸道的亲吻几乎要把子弹吞下去。他腾出一只手慢慢解开子弹上衣的扣子,又慢条斯理地扯掉子弹身上的衣物,忽然转到他身后,把他限制在自己和窗户之间。

子弹被刚刚长时间的亲吻掠夺得有些缺氧,昏昏沉沉地趴在窗台上,赤裸的上身暴露在窗外黏腻的风里。看清这十二楼往下的风景时,子弹紧紧地抓住窗户,仍嫌不够安全地反手握住裴尚轩的手腕。

裴尚轩解开自己的皮带,硬挺的性器在子弹腿间磨蹭着,他环顾房间,正在找最近的润滑剂在哪,然后子弹握住了他的手腕。

裴尚轩愣了一下,一边揽住子弹的腰,一边俯身压迫子弹让他无法起身,在他耳边轻轻问道:“子弹哥恐高吗?”

子弹死死闭上眼,他原本是不恐高,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有通过这扇窗户看过远处的风光。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从高处垂直俯瞰的景象让他想起的是——五折。

他曾亲眼目睹五折的坠落,五折的仇恨混合着警察的信念,让他心无旁骛地撑过了这些年。子弹以为没有什么会让自己害怕的了,但是这个瞬间,一个从来没有想及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如果江子丹就这样死了该怎么办?他现在甚至没有像他之于五折这样一个会继承他的信念、担负他的仇恨的朋友了。

裴尚轩恶劣地用湿润的前端磨蹭着子弹紧闭的入口,不以为意地调侃着:“你现在,在想谁呢?”

“别在这里……”子弹感觉自己的指甲都要嵌入窗棂,他哀求着,“别在这儿。”

裴尚轩看着子弹发白的嘴唇,终于意识到严重性,一把把子弹捞回来,两人一同退到床上。他拥住子弹,下意识地愧疚:“抱歉……”

子弹重重地喘息了两下,回过神来,先是松开裴尚轩的手腕,旋即意识到自己需要解释。他望着裴尚轩手腕上半天没有恢复血色的指印,斟酌了一下,最后如实说:“你知道的……我进入胜联的原因,是要查清楚五折的死,他是被韦峻轩从楼顶推下去摔死的。”

“可是他是内鬼。”裴尚轩说完又有些唾弃自己——倒是不必要连死人的醋也吃。

子弹愣了愣,他又莫名想到洛威,倘若以后洛威说“子弹是我最好的兄弟”,会不会也有人提醒他“可是子弹是个公安。”他摇头苦笑,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安抚对方地亲了亲裴尚轩的嘴唇,然后温驯地张开腿。

裴尚轩因为他的顺从有些飘飘然,急躁地抖开回来时放在床边的外套,从一堆东西里抓出润滑剂挤在手上。

开拓得差不多的时候,子弹抽掉背后的枕头,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躺得舒服一点。一包东西硌在后背。子弹把它拿到眼前,整个人忽然更清醒了一些。直觉告诉他那是毒品,可是药丸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把袋子抖了抖,懒懒地问:“这是什么?”

“生意呀。有人给我的样品,我随手放口袋里了。”裴尚轩接过那包白色的药丸,随手扔到床头柜上,又把床上其他跟着润滑剂一起抖落出来的零碎一把扫落在地,迫不及待地开始浅浅的抽插。

子弹呻吟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好像没见过,只是新的模具还是又有了新的药?”

“不算什么新的,只是在泰国是合法的止痛药,在内地,是替代品。”裴尚轩重重地撞到底,眯起眼睛不满,“为了这个分心,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子弹心中有些震骇,裴尚轩果然要往内地走货,甚至还是一种新型的毒品。他讨好地用脚蹭了蹭裴尚轩的腰窝,仰起头叹息一声:“内地的生意太难了。”

裴尚轩笑了笑:“想要赚大钱,当然也要冒大险。”

子弹想了想,故意说:“以后别把这些带回家了。”

“家?”裴尚轩被这个称呼取悦了,俯身近乎虔诚地亲吻子弹的嘴角。

~

子弹从洛威家睡醒出门已经几乎是下午,他去便利店挑三明治,裴尚轩不声不响地靠近把他吓了一跳。

“哦阿轩,你也住附近吗?”子弹多拿了一盒牛奶,寒暄出口才发觉自己都没有过问过裴尚轩家住哪,家里几口人。只知道他是金融职校的毕业生,他叫裴尚轩。

裴尚轩摇摇头,跟着子弹又结完帐走出去,下意识接过了子弹递给他的牛奶,才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球票,说:“杰志这周末有一场友谊赛,我想邀请你去看球。”

“我不太懂足球。”子弹还是从裴尚轩手里抽了一张票,看了看对战双方,问道,“香港杰志和德国国家队?你支持哪边?”

“德国队。我是德国队球迷。”提到主队,裴尚轩不由得有些骄傲地笑起来。

“那你是不是也会踢球?”

“嗯,我以前是校队的前锋!”裴尚轩笑出一口大白牙。

子弹笑笑说:“这球票应该也不便宜,你别浪费了,找个懂球的一起吧。要是真想请我看球,以后你到大学里有比赛,我去给你加油。”

这拒绝太过得体,以至于让裴尚轩兴高采烈地得寸进尺:“如果我进球了,可以到观众席抱着你庆祝吗?”

子弹揉了揉眉头,不知道足球场是不是有这样一种规矩,只好敷衍着说:“好啊。”

裴尚轩又掏出手机,给子弹看一条自然博物馆的活动,说:“我同学告诉我,自然博物馆周末有一场观鸟活动,我有望远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子弹失笑,终于意识到这孩子非要把自己约出去不可,于是对症下药地拒绝说:“我已经答应周末和洛威去看电影。”

裴尚轩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他低下头把球票和手机都收进口袋,又抬起头委委屈屈地说:“那我也可以请你看电影吗?”

子弹有些不忍了,然而当断不断,这样下去对学生仔大概更不好。于是他说:“阿轩啊,做古惑仔呢也很忙的,你去约你的女同学吧。”

裴尚轩拽住子弹的衣角,不依不饶:“可是你答应过我,这三个月会带着我……以后我去读书就绝对不纠缠你了。”

就三个月,而且已经过去大半了。子弹动摇了一下,让步加上警告说:“那个观鸟活动,是白天吧?我晚上再去陪洛威。”

做戏做全套。突然被邀请周末晚上一起看电影的洛威差点在床上蹦起来,他傻笑着嚼着子弹带回来的三明治,说:“我早就想正式地约你出去……又怕你嫌烦。啊,我需要买一套西装去赴约吗?”

子弹险些把牛奶喷出来,连忙说:“别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和你平常一样就行了。”

“哦……那我可以带花吗?”洛威比了一个大圈,“九十九朵玫瑰那种!”

子弹笑着驳回:“我会扔进垃圾桶。”

洛威发觉子弹并没有生气,立刻假装委屈:“可是我长这么大都还没送过人玫瑰花……”

“不许超过一朵。”子弹忽然觉得这样的洛威格外可爱,等到反应过来他喜欢这样的洛威的少年气,而自己会将这点少年气完全摧毁,子弹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得到子弹松口的洛威欢天喜地地跳了起来,没有察觉到子弹骤然消失的笑容。

~

胜联的生意应该出了什么问题。子弹看着裴尚轩心烦意乱地在手机上发着消息,甚至点了根大麻烟,又放任烟自己燃尽,也没有抽两口。

于是随后他推拒着裴尚轩凑上来的嘴唇,嫌弃说:“去刷牙,烟太臭了。”

裴尚轩难得地露出笑意,欣然跳下床,索性去洗了个澡。他围着浴巾走出来,分开腿坐到子弹身上,执着子弹的手让他摸到自己扩张好的后穴。裴尚轩眯起眼睛,懒懒地说:“我准备好了,请狠狠干我吧。”

子弹愣了一下。作为承受方,假装欣然接受每一次性事倒也没那么困难。但是如果作为施予方……子弹强笑着说:“这让我想到当初你……唔,第一次。”

那对于裴尚轩来说却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回忆,现在的情况也十分相似,他做好了准备而子弹一直拒绝。裴尚轩愉快地说:“那不是很好吗!”

子弹再度示弱:“现在我体力不行了。”

裴尚轩不以为意:“你都敢说自己不行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不能再拒绝了。要等,要忍,子弹需要靠裴尚轩重新回到胜联的权利核心,和深圳取得联系。他摇头笑了笑,最后一次婉拒:“为什么要为难我这么一个满身伤的中年人?”

“那你需要来点什么助助兴吗?”裴尚轩不耐烦地把子弹推倒在床头,俯身吞吐着子弹半勃的性器。

子弹抓住裴尚轩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你自己也在吸?”

裴尚轩没明白子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无辜地皱了皱眉头:“我要验货啊。”

“只是验纯的话不需要用那种方法。”

“子弹哥,白粉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东西了,”裴尚轩轻轻握住子弹无力松开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轻笑,“粉,冰,糖,烟,安瓶,气弹,邮票,子弹哥想试试哪个?”

——忍住,身为古惑仔不应该这么抗拒毒品的。子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皱眉说:“能不沾我还是不沾吧,我对自己的意志力没信心。”

“我可以供给你一辈子啊。”

就好像是一个缉毒警的本能,只有在与毒品正面交锋的时候,子弹才忽然找回了以往那种胜券在握的信心。他捏住裴尚轩的下巴,深深望进裴尚轩眼中,说:“你就是我的海洛因了。”

裴尚轩顿时心旌摇曳——就是这样,这就是他珍藏在心底渴求得到的那个子弹。他像最初那次一样,献祭一般展开自己的身体。

爱他,怜悯他,恨他,毁灭他。

曾经那个怯懦而大胆的学生仔变了那么多,子弹审视着裴尚轩的脸,那孩子安静地闭着眼睛迎接他的亲吻——或许,也并没有变。

~

“你就是我的海洛因了。”

裴尚轩无数次回忆着这句话,和子弹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迷人样子。

然后回忆轰然崩塌。

安插在洛威身边的人拿到了洛威和子弹私下联络的证据,不容裴尚轩自欺欺人地不相信。

裴尚轩忽然感觉有些恐惧。在他成为胜联坐馆之前,翻遍全香港也没找到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子弹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为什么他还是更喜欢罗威纳呢?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子弹明明在他的身边,对他说着漂亮的情话,和他做爱,成为彼此每天闭上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和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为什么还有另一个人横亘在他们之间呢?

裴尚轩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里,脚下是冰冷的沼泽,泥水浸没了他的头顶,候鸟销声匿迹。又一次,不管他怎么努力,子弹又一次没有选择他。

裴尚轩在子弹曾经称之为他们的“家”的那座房子门口站了很久,感觉自己失去了打开那扇门的勇气。他犹豫着又回到楼下,不动声色地打了两个电话。

“用他们联络的方法告诉洛威,我出门了,让他来见子弹。”

“给我送一点冰过来。”

裴尚轩打开门,子弹从沙发上抬起头,露出他熟悉的那种亲切的微笑,像妻子迎接下班回家的丈夫:“你回来啦。”

裴尚轩握紧了手里的那一小包冰毒,舒展开皱得发疼的眉头,平静地问:“为什么?”

~

虽然香港湿地公园四周大厦林立,但是这里树木繁盛,水草丰茂,加上管理得当,生活着种类繁多的本土物种;不同的季节还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候鸟来到这里停留或者休息。

“根据记录,香港约有470种野鸟,占全国野鸟种类的三分之一,为全球的5%。”裴尚轩给子弹念着宣传册上的介绍。

子弹默默吞回“我也不是不识字”的吐槽。借着裴尚轩的望远镜,子弹也确实看到了好多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鸟。在这种鸟的天堂,子弹难得不用考虑那些尔虞我诈也不必惺惺作态,不由得格外轻松。

他对着宣传册上的图片认真地辨认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鸟类,感叹说:“原来鸟是有这么多种的。”

裴尚轩挤到子弹身边,小声惊叹:“是海鸥啊。”

快速地扇动翅膀的水鸟有些明亮的脚爪和尖喙,前胸的羽毛晕染着一层鲜嫩的淡红。子弹低头看了看宣传册,纠正说:“是粉红燕鸥。”

“原来子弹哥才是观鸟专家。”裴尚轩夸张地吹捧着。

子弹伸出拳头,敲了敲裴尚轩的肩膀,调笑着:“别讽刺我了!不过呀阿轩,足球和观鸟,感觉差得真远,你怎么会同时对这两样东西感兴趣的?”

裴尚轩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含糊其辞:“唔,一个同学喜欢,带我看过。”

“女同学?”子弹了然于心,抓紧机会说教,“那样才对嘛,和同龄的女孩子分享自己的爱好,分享各自的生活……读书、恋爱、工作、结婚……”

裴尚轩不置可否,只是跟着找路的子弹,亦步亦趋。

天黑之前,还会有一波归巢的鸟可看,再之后就很难继续观察了。子弹找到了离开的方向,把望远镜和宣传册还给裴尚轩,说:“我送你回家吧。”

裴尚轩淡淡地问:“然后呢?你要和罗威纳去看电影了吗?”

“是啊,我们说好的,对吧。”

恐惧像暮色一样侵占了裴尚轩身边的世界,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子弹,而那道身影在最后的余晖里模糊得仿佛就要消散了。裴尚轩咽下那些试探,最后问:“子弹哥,如果我大学毕业之后再来找你,你会考虑接受我吗?”

子弹随手扯了身边一根芦苇,神色不变:“如果你大学毕业还要来当古惑仔混黑社会,阿轩,我会看不起你。”

他明明在和子弹约会,可是子弹离他从来没有这么远。裴尚轩把宣传册塞进垃圾桶,宣传册在扔出去的时候展开,从垃圾桶边缘跌落了,裴尚轩突然崩溃,把望远镜扔到脚边,大声喊:“为什么你不肯看我一眼呢!”

子弹俯身给他把望远镜捡起来,试图塞进他手里,裴尚轩愤然甩开,却没有留神身后的台阶,一步踏空摔了下去。

——这算是什么展开?子弹心中哀嚎着,还是不得不赶紧把裴尚轩送到最近的医院。等到他按照护士的交代去缴费,终于想起时间,打电话给洛威:“洛威啊,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到。”

“好!”洛威兴高采烈地回应着,仿佛等待爱人就已经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事情,生生让子弹有一种背德偷情的负罪感。

费用缴好,等裴尚轩冰敷包扎,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电影大概已经过去了一半,洛威小心翼翼地打来问:“子弹,你出发了吗……?”

子弹无奈道歉:“对不起啊洛威,电影我大概赶不上了,要不我们直接去吃饭?我去电影院找你。”

洛威无奈:“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我……”子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这边的真实情况。

“在医院啊。”裴尚轩包扎完,单脚跳到子弹身边,大声地说出了答案。

洛威警觉地问:“你和谁一起?”

子弹迅速摁掉电话,揉了揉眉心:“阿轩,别添乱。”

裴尚轩举起处方,无辜地说:“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一会儿。”

子弹扫了一眼,认命地扶着裴尚轩去临观病房,洛威的电话又来了,子弹如实说:“洛威,阿轩受伤了,我这边马上安置好他就去找你。”

洛威没有回答,裴尚轩倒是不动声色地把子弹扶住自己的手臂抓得更紧了一点。洛威沉默半天,最后问:“你在哪里?”

子弹没有回答,挂断电话,安顿裴尚轩坐下,又去给他买了一瓶水和几包零食,交代说:“听医生的话,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裴尚轩委屈地握住子弹的手,请求说:“子弹哥,能扶我去趟卫生间吗?卫生间地板那么滑……”

子弹无从拒绝,扶着裴尚轩慢吞吞地挪到厕所,背过身再次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果断道歉:“对不起洛威,我马上——”

“你到底在哪里。”

“……天水围医院。”子弹解释说,“阿轩他的脚受伤,他年纪又小,我……”

“我有比他大很多岁吗?”

虽然不合时宜,子弹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调侃着安抚:“知道啦,我当你是大人嘛,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先去找你。”洛威闷闷地没有理会子弹的笑意。

子弹叮嘱的“慢点开车”和挂断的忙音混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洛威到底听到没有。然后子弹坐到一脸阴郁的裴尚轩身边,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阿轩,我们说好是一整个下午的。”

“他已经拥有你那么多年,为什么连多一个晚上都不能陪我?”

子弹怕洛威超速出事,想要赶紧掰扯清楚离开:“你看你现在能在天水围医院正常地挂号看病,但是我和洛威不可能,我们和你归根结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阿轩,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不管。”裴尚轩感觉鼻子酸了起来。

“听话阿轩,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家,我明天再去看你。”

不能放手——裴尚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争这一口气,甚至拙劣地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问子弹:“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踢球了……”

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子弹敷衍说:“只是踝骨有点挫伤而已,多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可是我很害怕。”

子弹接起电话,无视掉裴尚轩假惺惺的委屈。洛威气冲冲地质问:“我都从九龙赶到天水围了,你却还在萨摩耶身边。子弹,一定要一直让我追求你吗?你连一步都不愿意朝我走吗?”

“我就来了。”子弹把裴尚轩按到椅子上,果断收手转身就走。

裴尚轩不管不顾地跳起来,单脚追了两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在子弹及时回头重新扶起他,让他免于在“为什么要抛弃我”和“求你不要离开我”这两句过于羞耻的话中选出一句当着那么多医生病人大喊出来。

最后子弹被裴尚轩无穷无尽的挽留和洛威没完没了的电话逼得脑子都要炸开,冲着电话吼:“洛威,懂事一点好吗?”

等到终于半强迫半威胁地把裴尚轩哄好了,子弹走出医院,看到洛威还委屈巴巴地坐在门口台阶上等他。他走过去,故作轻松地调侃:“今天还去喝酒吗?”

洛威起身,把手里的一枝都捏得有些萎蔫的玫瑰花塞进子弹手里,认真地说:“如果你是觉得累了、睡过头,或者干脆突然不想来而放我鸽子我都不会这么不开心。可是唯独不可以是因为那个萨摩耶。”

子弹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洛威,虽然还是平常的衣服,但是换了新的发型,多了一颗闪闪发光的耳钉,还有擦得格外锃亮的新鞋。子弹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避忌这是在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扯着洛威领口亲了他一下,轻声说:“对不起,洛威,真的对不起。”

一个对不起是为了这一次,另一个,是上次没有说出来的,总有一天需要说出来的对不起。

裴尚轩单脚跳到窗边,看着楼下和好如初、甜蜜更甚往昔的两人,捏紧了拳头。

~

“你们旧情复燃是吗?好啊,给你们一个机会,当着我的面做,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我就一笔勾销——子弹继续跟着我,你在胜联一切照旧。”

洛威被子弹的“消息”叫过来,却落入鸿门宴。他看到子弹卧在裴尚轩脚边,身上只套着一件浴袍,手腕被腰带捆在身后,半露出的肩膀和腿上还有被鞭打的红痕。子弹一动不动,伏在地毯上低低地呻吟着。洛威捏着拳头就要冲上来,裴尚轩用脚尖捅了捅地毯上面色酡红的子弹,微笑着说:“还是说你们想一起死?”

洛威犹豫了一下,退让说:“有什么你冲着我来,放过子弹。”

“冲着你来……”裴尚轩轻轻地笑了笑,“你要是有这个骨气,我接手胜联之后你怎么还会委委屈屈地给我当狗?别说我想你死,罗威纳,就算我只是要你退出胜联,你肯吗?”

是,他不肯。他可以接受被打,甚至可以接受断指,他可以向任何真正有实力的人俯首,但是只有留在胜联,他才有凭借胡冠佑血脉上位的机会。洛威骄傲自负,却也知道单凭自己,永远做不了坐馆,尤其是像胜联这样的大社团的坐馆。

洛威咬了咬牙,扯掉外套,单膝跪下扶起子弹,问道:“一笔勾销?”

“既往不咎。”裴尚轩眯起眼睛。

当着情敌的面做爱实在太过尴尬。子弹被小剂量的冰毒激得浑身燥热,不由自主地向洛威身上贴。洛威缓缓拉开浴袍的腰带,忍住不去看子弹满身的新伤,试图小声唤回他的理智:“子弹,子弹你看看我……”

“把他叫清醒让他知道你为了胜联的位置可以在我面前强暴他吗?”裴尚轩饶有兴趣地拿起旁边的美沙酮,小小的白色药片在指尖旋转着展示出来,“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帮你一把。”

洛威戒备地把子弹揽进怀里,却心知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没有再挽回的余地了。他克制不住亲了亲子弹滚烫的嘴唇,看着他失焦的双眸,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洛威最后心一横,揉了揉子弹因为药物而挺立的性器,沾了满手的粘液,然后探到自己身后给自己扩张。

裴尚轩有些惊奇地啧了一声。洛威勉力开拓着自己,一边向裴尚轩挑衅:“你只说了做,没说谁肏谁,对吧?”

“算你啦。”

子弹感觉自己一直在行走,疲惫的双腿在勉力支撑。他看到白骨在天上飞,血肉在泥土中泳动。他随手推开画着小丑妆容的韩朗伸出的手掌,前方程予人带着狮群跳过一排燃烧着的火圈,雷光穿着亮晶晶的燕尾服在滑稽地跳舞。最后他看到洛威,双手捧着一颗心脏,在他眼前捏得粉碎。子弹伸手掀开洛威的外套,空荡荡的胸腔里结着蛛网。然后沙漠里掀起滔天巨浪,子弹看着周围的一切都被海水冲走,无助地大喊了一声:“洛威——”

“洛威……”那一句呼喊在现实里就是爱人的低吟。

“我在这儿。”洛威调整了一下姿势,对准子弹的性器坐了下去。

那是一种暌违已久的契合感,以至于洛威再度想起他原本决定忘掉的那段——他愿意称之为恋爱的经历。他回忆着当初如何取悦子弹的同时让自己舒服。

子弹和洛威曾经一起研究实践过,骑乘的话光靠大腿的力量太累了,洛威喜欢放松自己坐到底,靠夹的动作前后蠕动,能很好地控制力度和方向。后来子弹在上面尝试过带入腰的动作,灵活的转圈摆动让性器在肠道内部完整而有力地碾过一圈,双方都爽到极点。可是这个动作洛威一直学不会,尝试的时候扭得子弹疼到软下来,不得不放弃。

洛威闭上眼睛,忘掉裴尚轩在身边旁观这个事实,再一次尝试把力量放在腰背,带动臀部以子弹的性器为轴心,完美地绕了一个圈。

子弹发出一声喟叹,洛威抱着他,扯开捆着他双手的带子,子弹立刻紧紧地回抱住洛威,低低地呻吟。洛威用嘴唇轻碰着子弹肩头的鞭伤,怜惜地让手下的动作一轻再轻。在子弹身上让自己高潮是一件太过熟稔的事情,裴尚轩发现和注视着他们俩“私通”更让他有些莫名的激动,洛威双腿打着颤,低吼着射出来。

“唔——”冰毒和性爱混合的快感太过强烈,子弹几乎因为高潮而下意识想要躲开给他带来这感受的洛威。

是熟悉的喘息与呻吟,裴尚轩碾碎了指间的药丸,换了个坐姿遮掩腿间被唤醒的凸起。

洛威挽住子弹的腰不让他逃开,撑起身体让子弹的性器滑了出来。他低头看到子弹腹前被白浊覆盖的那些伤痕,伸手想去清理擦拭。

子弹挽留地轻握住洛威的手指,带着哭腔说:“洛威……我好痛。”

裴尚轩咬了咬嘴唇——洛威来之前,无论他打下去多少鞭,用了多大的力气,子弹都咬着牙没有喊一句,更不要说服软喊疼。到了点冰的时候裴尚轩才从子弹眼中看到了一点恐惧,那时候他没有力气,却终究没有恳求一句。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这样对着罗威纳委屈呢。

洛威愣了愣,就听见裴尚轩冷冷地说:“滚。”

TBC